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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吴州风流谣源于陇上人(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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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一名少年狂奔而来,满脸惊惶:“先生!西岭村……全村人都疯了!他们围着祠堂大哭大叫,说自己前世是修塔奴工,被活埋在地基里!还有人跳井,说要‘回去团聚’!”

阿启与“闻”对视一眼,立刻动身。

马车疾驰途中,“闻”忽然开口:“你还记得守墓人临终说的话吗?她说‘听者之王’的任务不只是倾听,更是**重建秩序**。”

“可我们拿什么重建?真相只会撕裂人心。”

“那就教会他们承载。”“闻”望着窗外飞逝的荒原,“痛苦不是终点,遗忘才是。当一个人终于敢说‘我错了’,当他愿意为祖先的罪流泪,那一刻,他就不再是奴隶。”

抵达西岭村时,天色已暗。

祠堂门前,数百村民跪伏于地,有的捶胸顿足,有的低声吟诵陌生姓氏,更多人眼中淌着血泪??那是长期服用“忘忧露”导致毛细血管破裂的后遗症。但他们不愿擦去,仿佛这血,是对亡者的祭奠。

阿启走进祠堂,只见正中供桌上放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铁箱,箱盖半开,露出一角泛黄纸页,上书四个朱红大字:

>**甲申清册**

他颤抖着伸手翻开。

一页页名单赫然在目:某县上报饿殍三千,实则两万五千;某州赈灾粮十万石,实则挪用九成;更有密令记载:“凡传唱悲歌者,收押改造;屡教不改者,施以‘静音术’,永绝其声。”

而在最后一页,赫然写着:

>“建议设立‘国家记忆管理局’,统一管理民众认知流向,确保社会稳定。??裴景和,甲申年腊月。”

阿启如遭雷击。

原来早在一百二十年前,这套系统便已成型。裴景和并非始作俑者,而是**继承者与完善者**。他的罪,不止于当下,更在于将一场暴政包装成了百年国策。

“闻”默默接过册子,将其置于祠堂香炉之中,点燃。

火焰腾起瞬间,整座村庄猛然一震。地面龟裂,一道幽蓝光芒自地底透出,伴随着无数细微的呜咽声。村民们纷纷倒地,抱头蜷缩,似在经历剧烈记忆冲击。

阿启扶住门框,眼前闪现幻象:无数赤身男女被驱赶入深坑,身上烙印着“逆言”二字;士兵将石灰倾倒而下,活埋之际,有人拼尽全力吹响一支骨笛??正是后来“哭墙”上守墓人所用的断笛!

幻象消散,他瘫坐在地,冷汗浸透衣衫。

“这不是结束。”他喃喃,“这是连锁反应的开始。”

果然,三日后,江南爆发“鸣钟事件”:一座废弃纸铃塔突然自行启动,连续七昼夜发出高频鸣响,方圆百里内所有曾注射“静土”的人集体呕吐黑血,随后脱口说出从未学过的语言??全是历代冤死者临终遗言。

紧接着,西北边陲发现地下空洞,内藏三百具干尸,皆身披麻衣,口含陶片,排列成巨大音波图腾。经鉴定,竟是初代“承忆铃”实验失败品??当年为测试记忆存储极限,秘密抓捕流民进行人体试验,失败者即被封存于此。

每一份新证据浮现,全国承忆铃便同步共振一次,频率愈加复杂,情感层次愈发丰富。人们开始意识到,所谓“历史”,不过是胜利者不断剪辑的记忆片段;而真正的过去,是一曲由千万个破碎灵魂合唱的安魂曲。

朝堂震动。

残余权贵组建“护统会”,企图重启“镇国音核”,却被民众围攻。十二名幸存歌童后裔联名发表《赎罪书》,宣布放弃家族特权,自愿接受审判,并公开祖辈如何以童声纯净之名,献祭同龄人提炼“声髓”。

最令人震撼的是,一位年逾八旬的老妇走上街头,自报姓名:**陈九娘之妹**。

她在广场中央展开一幅长达十丈的布卷,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名字??全是甲申年以来被抹除者的真名。她嘶哑着嗓子喊道:“我姐姐不是神!她是人!她也曾害怕!但她选择记住!今天,轮到我们了!”

万人齐跪,泪洒长街。

阿启没有参与任何集会。他回到学堂,召集所有教师与学生,宣布一项决定:

从今往后,每年清明,全国孩童必须完成一项作业??

**寻找一位家族中未曾被讲述的死者,为其立名,为其发声。**

“不必美化,不必遮掩。你可以为你祖父曾是刽子手而羞愧,也可以为你祖母为救全家出卖邻居而痛心。但你要说出口。因为沉默,才是真正的死亡。”

十年过去。

这项制度成为新文明基石。民间自发成立“寻名会”,走遍荒村野岭,挖掘无碑坟茔;学者编纂《失语志》,收录三千余种濒临消失的地方记忆仪式;甚至偏远山区的巫祝也开始转变角色,不再驱鬼禳灾,而是主持“记忆归位礼”,引导亡魂与后代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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