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吴州风流谣源于陇上人(第1页)
江南吴州的夜色裹着水汽弥漫开来,醉江楼的喧嚣就像煮沸的一锅茶汤,硬生生压过了通衢街上半数的烟火气。
三楼最阔绰的雅间里,六盏錾花银烛台燃得正旺,明晃晃的烛火映在满桌珍馐上,连瓷盘的描金纹都泛着暖。。。
晨光如刃,划破祁连山麓的薄雾。阿启立于校舍前石阶之上,手中那支笔尚带梦中余温,仿佛真能写下千言万语。他低头凝视掌心??笔杆由一截承忆铃残片打磨而成,通体泛青,触之微颤,似有低频脉动自内传出,与心跳应和。
昨夜之梦不像是虚妄。那些剥落成鸟的碑文,在空中盘旋时竟口吐人言,不是哀嚎,不是控诉,而是**讲述**。一个名字飞过耳际,说:“我叫李三槐,死于癸亥年冬月十七,被活砌在音核基座第三层。”又一只掠过眼帘,道:“我是裴氏女,十三岁,因背诵《草芥录》首章,遭剜舌焚喉。”它们不再渴求复仇,只求一句:“请记住我曾存在。”
阿启将笔收入怀中,未作声张。他知道,有些觉醒,只能独自承受。
学堂今日开讲新课??“记忆的责任”。孩子们围坐成环,中间摆着一口小铜铃,铃身斑驳,铭文已被岁月磨平,唯余一丝裂痕贯穿底部,像一道无法愈合的旧伤。这是当年从国子监地库失火现场寻回的碎片重铸而成,取名“醒钟”。
“谁来敲?”老教师问。
无人举手。
良久,一个瘦弱男孩起身,声音发抖:“我……我想讲我爷爷的事。”
全场静默。
男孩颤抖着手握住铃槌,轻击一响。刹那间,空气中浮现出模糊影像:一位身穿旧式官服的老者跪在雪地中,双手捧着一枚漆黑铃铛,额头抵地,口中喃喃:“我不该烧掉族谱……我不该让孩子们忘记祖辈是怎么死的……”
画面戛然而止。
“我爷爷是‘静土’推广使。”男孩哽咽,“他亲手给七百多人注射忘忧露,说那是‘赐福’。可临终前,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用头撞墙,直到流血昏迷。医生说他脑部出现了异常记忆回涌……他说,每一针下去,都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哭。”
教室里响起抽泣声。
阿启站在窗外,听着听着,忽然感到胸口一阵灼热。他解开衣襟,取出贴身佩戴的碎陶埙??它正微微发烫,如同回应某种遥远召唤。
与此同时,远方传来一声闷响,似大地深处的一记叹息。
回声塔顶端,《草芥录》虚影再度浮现,但这一次,并非全书显现,而是仅有一行字缓缓旋转:
>**甲申未尽,轮回重启。**
阿启心头剧震。甲申,是七陨之始,也是最初的记忆断点。史载甲申年大旱三年,民食观音土,易子而食;朝廷却宣称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当时全国纸铃系统首次启用,以“安定民心”为由,大规模清除“负面记忆”。陈九娘的母亲便是那一年失踪的??她曾是宫廷乐师,因奏出一段悲调被判“散播怨气”,投入井中溺毙。
难道……真正的源头,不在癸亥,而在甲申?
他疾步走入学堂,唤来“闻”。
青年正在教孩童们唱一首新编民谣,歌词朴素却刺骨:
>“爹啊你不说话,
>娘啊你藏住疤,
>那年雪下埋了谁,
>为何不敢提他?”
见阿启神色凝重,“闻”放下竹篓,随其步入后院。
“你看这个。”阿启摊开手掌,碎埙静静躺着,表面浮起一层极细的裂纹,如同蛛网蔓延。
“它在反应。”“闻”轻抚埙面,闭目片刻,“我能听见……地下有东西在呼唤。不止一处,遍布南北。它们沉睡太久,如今因‘多重真相’扩散而苏醒。这不是普通的记忆残留……是**结构性谎言的崩塌**。”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睁开眼,目光如刃,“我们以为揭穿了一个谎言,其实只是撕开了一张皮。下面还有十层、百层,层层相叠,构成整个王朝的记忆骨架。甲申年的‘太平盛世’是假的,庚子年的‘外患平定’是假的,丙午年的‘科技飞跃’也是假的??所有荣耀背后,都有七百具未报姓名的尸骸垫底。”
阿启呼吸一滞。
“所以‘哭墙’不是孤例。”他说。
“不是。”“闻”点头,“全国至少有三十六处‘记忆坟场’,皆位于古音核辐射交汇点。它们被刻意掩埋,用‘静土’药剂封印,再以官方叙事覆盖。但现在,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恢复记忆,这些坟场开始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