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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与卿安枕(1 / 2)

第40章 与卿安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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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叔进来的时候,林慕白笑了笑,将簪子递上去,“哑叔,认得这个吗”

闻言,哑叔仔细的看看林慕白手中的簪子,而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咿咿呀呀的指着外头,最后干脆走出门,指着主院旁边的侧院,而后戳戳自己的发。

“你说,这东西,是那个屋子里的”林慕白问。

哑叔点了点头,戳戳主院的位置,而后又戳侧院。

林慕白倒有些不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你会识字吗”她问。

哑叔摇头,指着欧阳蕾点了点头。

林慕白轻笑,“欧阳姑娘,你这簪子到底哪儿来的,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去查呢如今云姑娘中毒已经躺下了,如果你再不说实话,也许下一个就是你。”她说的云淡风轻,好像欧阳蕾的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这般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口吻,让欧阳蕾觉得心颤。

心里的防线被触动,欧阳蕾张了张嘴,整个人都变得局促起来。

“方仁杰被人设计,进了大牢,也许这杀人的罪名就要落在他身上了。而云水在此刻突然中毒,你应该明白,其实凶手就在你们身边,而且熟知你们每个人的生活习惯。当然,如果你自己就是凶手,那我无话可说。”林慕白收起玉簪,“我当然相信。欧阳姑娘的聪慧,绝不会让自己枉送性命。再提醒一句,即便你离开了夜家庄,我敢担保只能死得更快。要知道,被贼惦记,是件很危险的事。”

林慕白转身就走。

“夫人”欧阳蕾骤然起身,面煞白如纸,“我”

“你们都出去”林慕白扫一眼众人,所有人俯首退下。哑叔站在门口,笑吟吟的望着屋内,还没走。林慕白笑道,“哑叔,这儿没你什么事了,去忙”

哑叔这才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护院快速关上了房门。

“说”林慕白为欧阳蕾倒上一杯水,“不着急。”

欧阳蕾盯着杯盏,没敢接过来,只是摆在了自己跟前,喉间滚动,声音有着不知名的颤抖,“你是如何知道,盒子里的东西不是属于我的”

“你看看你脚上的泥,再看看你手指甲里的泥,还有你袖口的泥污。试问,你描眉画唇,怎么可能在衣着上如此不仔细呢”林慕白抿一口茶,淡雅之,却让欧阳蕾更加紧张,仿佛什么都在林慕白的预料之中,如此成竹在胸,“夜家庄的草坪,只要不下雨,都是每日破晓黎明之前和黄昏日落之后,浇水灌溉的。北苑没什么花,但草坪和树木随处可见。你的身上要沾上湿泥,就必须天黑之后,或是黎明之前。”

林慕白瞧了她一眼,“一个女子,鬼鬼祟祟的在泥地里用指甲刨东西,而后又紧张得来不及换衣服或者连洗手都顾不得,可想而知当时应该紧张到了极点。那这个东西,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事无不可对人言,物无不可对人示。唯有赃物或者能招致怀疑的东西,你才会这般急于处理。”

“知府大人下令,如意班的人,无令不可随意走出夜家庄。可是出了北苑,到处都是夜家庄的护院,你一个弱女子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想处理掉这东西,可你又舍不得。否则不会埋了又挖出来,而后惴惴不安的想要离开。心里的脆弱,往往会浮于表面。不够强大的灵魂,才会焦躁不安,难以平静。你觉得意下如何”

语罢。林慕白望着床角的包袱,笑得意味深长。

“好眼力。”欧阳蕾没有解释,该说的,林慕白都说完了。

音落,林慕白也没有再说话,房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冷冽起来,一股子尴尬与窘迫逐渐取代了欧阳蕾脸上,最初的焦躁不安。良久,她才眸微黯的抬头,凝着林慕白依旧淡然的脸,开了金口,“这东西,你也猜到了,不是我的。”

“是高渐的”林慕白问。

有些时候,你要有足够的淡定,来打乱对方的阵脚。问供,尤其要有极高的心理素质。你越发沉着,心虚的人会越来越绷不住,最后心理防线崩溃,你想问什么,她都会说。

“是。”欧阳蕾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齿缝间蹦出这个字。

“如果是送的,应该会很珍惜,这样价值不菲的东西。”林慕白淡淡的笑着。

欧阳蕾红了眼眶,下意识的皱眉,眼神斜下。那是一种略带羞愧的表情,代表着这簪子也许是她偷盗而来,可自身的骄傲与自尊,不允许她承认这样污浊之事。

“说说簪子的来历”林慕白越过这个话题。

欧阳蕾这才松了口气,“这簪子是班主送给高渐的。”

林慕白举杯的手突然顿住,“你说班主方问山”

“是。”欧阳蕾点头,“打从高渐进入如意班,班主对其就很是宠爱,连方仁杰都只是个武生,却把当家小生的位置拱手让给了高渐。我不得不承认,高渐确实生得好,若女子般的妩媚,可性情极为怪癖,动不动就发脾气,耍架子。咱们如意班的人,一个两个的,都不待见他。所以他经常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没有戏唱的时候,成日见不着人。不过我们,谁都不在意他。”

“为何班主会送这样昂贵的东西呢”林慕白蹙眉。

“当日是高渐生日,班主给摆了吃席,特意当着众人面给送的。”说到这儿,欧阳蕾冷嗤两声,“不就是个半男半女的嘛,那么贵重的东西也肯送。这倒也罢了,他还有事没事的上台都带着,这不是摆明了磕碜我们么实在教人气愤。来的路上,班主马车出事,大家都乱着,我就给偷偷拿了去。”

“谁知道到了这儿第二天晚上,高渐便死了,我心里一害怕就给埋在了后院。”说到这儿,欧阳蕾垂眸,显得有些紧张,“就像你说的,本来我可以砸碎了玉簪,到时候什么事都没了。但我难得见到这么贵重的东西,实在是下不去手。心想着反正要散伙了,到时候傍在身边,好歹还能卖不少钱。看见付流的死状,我吓掉了半条命,好不容易熬到了黎明之前。”

“我忽然想起来,听说早些年班主当年做过不少见不得人的事,那我拿了高渐东西,高渐会不会阴魂不散我慌慌张张的打理包裹,然后又去把簪子起了出来,心想着赶紧走。可外头天黑我又不敢走,走出北苑见到那么多的护院,我吓得又回到了房间,再也不敢迈出房门半步。脑子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一想起高渐和付流的惨状,我就直到护院敲门,我赶紧把簪子塞进了盒子里,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了,你说我藏身上也好啊,怎么就塞进、塞进盒子里了呢我”

她已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浑身都开始战栗。看上去得理不饶人的欧阳蕾,实则是个软包,心里脆弱得很。

“云水是什么时候来的”林慕白问,快速换了话题,免得欧阳蕾在琴声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欧阳蕾愣了一下,想了想道,“云水来得时间不长,是沅河决堤后逃过来的难民,入班子也就半年多。当时是哑叔救了她,付流看她可怜就收容了下来。后来云水病愈,自然而然就跟付流走到了一块。那丫头看着年纪小,其实骨子里风骚着呢,搭上了付流,又勾引方仁杰,好几次我都看到她笑吟吟的走出高渐房间。孤男寡女,谁知道两个人在房间里说什么做什么。名为送饭,实际上如何,天知道。”

听这口吻,林慕白自然知道,这话不能全信,但也有可信的成分。

“如意班是开善堂的”林慕白戏笑,“沅河难民何其多,竟也能容得下。就不怕随便收容身份不明的女子,会招致灾祸吗”

“我当时也说过。”欧阳蕾深吸一口气,“可是付流执意如此,问及云水的母家是做什么营生的,她说只是个小商人,开的是香烛店。地名什么的,我都不记得了,不过当时她露了一手,剪了几朵好看的花,班主就让她留下了。如意班不养闲人,但也不驱有一技之长的人。”

林慕白挑眉,“剪纸”

“逢年过节的那些窗花之类,还有一些道具,都是让她剪出来做模板,而后”欧阳蕾蹙眉,“夫人为何对云水的事如此感兴趣”

“没什么。”林慕白笑了笑,“只是觉得可怜,一个小姑娘家的,颠沛流离。”

欧阳蕾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徐徐起身,林慕白轻叹一声,“好了。该问的,我都问的差不多了。”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欧阳蕾道。

林慕白蹙眉,“没有该不该说,即便为了你自己的命,你也必须告诉我一切。”

“其实高渐和班主的相处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是什么班主与戏子。”欧阳蕾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这件事其实方仁杰也知道,他爹他爹有些不正常。我说过,高渐生得妩媚,男不男女不女的,可偏偏班主很喜欢。而且好几次,我都看见班主夜宿高渐房间。两个人的关系,不太正常。”

“你是说”林慕白倒是没想过这个,当下也有些愣住,“班主好男风”

欧阳蕾垂眸,表情极为尴尬。

“你可确定”林慕白问。

欧阳蕾点了头,“我亲眼看到过一次。班主进门就和高渐抱在了一起,而且方仁杰就在外头躲着,但他也看见了我,所以后来他对我就心生防备,如果不是我功底深厚,戏班子一时找不到人着,抓起桌案上的苹果就往嘴里送,哪知道一口咬下去突然叫出声来,“牙我的牙”

林慕白二话不说,急忙上前,俯身蹲下,望着牢牢卡在苹果上的那颗..牙,又好气又好笑,“是换牙了,少吃点甜食,等恒牙长出来便好。以后吃东西小心点,不要用舌去舔舐牙根,免得牙齿不齐,将来有损世子的形象。”说着,倒了一杯清水递给容哲修,“漱漱口,把血吐掉。这几日或许会不适应,长出来就没事了。”

明恒如释重负,慌忙结果容哲修手中的苹果,上头的..牙可得好好收着,那是世子爷的东西,来日还得上呈皇上。皇上对这个宝贝孙子,可是欢喜得不得了,每日都恨不能捧在手心里捂在心口里。要是丢了世子爷的牙,可是了不得。回头,赶紧给送进宫去,也算是报个平安。

容哲修也不是头一回掉牙,这是第二颗,可是掉的是门牙。这可让他如何是好哪有世子爷一张嘴,就让人瞧见没有门牙的道理不行不行,说话漏风还是其次,关键是不好看

竖子傲娇,岂能随意

旁的倒也罢了,偏这张脸,是此生最得意的事,不可随意

可他以后,也不能总拿手捂嘴啊

林慕白一眼容哲修为难且生气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估摸是矫情的毛病犯了,惯来有些洁癖,还阴晴不定,如今更是要发火了。可又不敢说话,怕没牙说话会漏风,只要闭紧嘴巴。

暗香取了药罐子回来,望着房中古怪的众人,当下不解,“怎么了”

“没事。”林慕白轻笑两声。将药罐子取过,取了油纸垫着,将药渣悉数倒出,以银针慢慢的挑着药渣。

里头的成分确实是自己当日开的方子,不过明恒突然道,“银针变黑了,有毒。”

暗香瞪大眼睛,“师父”

“毒是从这儿进到云水嘴里的。”林慕白看一眼银针,而后凑到鼻尖轻轻嗅着,也没再说话。

“管那么多做什么”五月终于开口,“明日一早,就会有人登门,殿下和世子就该启程了。什么杀人凶手,什么醉三,什么夜家庄,都跟殿下与世子,毫无关系。”

暗香蹙眉,当下冷斥,“你这人怎么这样冷血那么多条人命难道就白死了吗如果我们这样就走了,也许还会有人死。你想过没有,自己的命是命,别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谁不是爹娘生的,谁不是血肉之躯你自己贪生怕死,就不必将我们算在其中。师父在哪,我就在哪”

明恒抬头望着暗香,忽然轻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暗香撅着嘴,极度不悦。

“虽不是什么大道理,却也有几分道理。”明恒道,“没错,谁都是爹娘生的,可有些人的命生来尊贵,殿下与世子乃是天家之子,岂能与平头百姓一样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这是事实,无人可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