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第1页)
年前开始采用电脑办公,近二十年的案件已经全部录入系统。其中被定性为自杀的案件,共有八千九百三十一起,其中男性五千七百一十八起——
听社工娓娓道来这些数字,张警官不禁目瞪口呆:“你怎么——我都不知道这些确切的数据。”
如果现在只关注男性自杀案件。按文化程度划分,大专及以上文化,三百一十四起;高中至大专文化,一千九百九十六起;高中以下……按其年龄……按其自杀方式划分,跳楼者——
多组数据轻松地从社工的口中说了出来,并立刻放入公式中进行计算。张警官完全跟不上他电脑般飞速而精准的计算——只能反复地怀疑,我是不是喝醉了?我是不是在做梦?
云政恩作为一名高中至大专文化的异性恋男性,年龄界于十八至二十岁之间,以投湖的方式来自杀,概率为千分之零点零七,经过检验,不具有统计学意义。
如果要接受他是自杀,应该给出更有力的证据。比如,遗书。比如,目击者:“您也可以回顾所举出的自杀案件中,死者的年龄性别教育程度,和他们采取的自杀方法。看我说的有无道理。”
张警官对于他用自己完全不接受的数学计算来反对自杀结论很不高兴:“要是做两道算数就能结案,那倒简单了!”
“研究表明,女性更倾向采取割腕,服安眠药,投湖等一系列温和的自杀方式,而男性往往会采取跳楼,服用氰化物,吞枪等一系列激烈的自杀方式。这种倾向性经过检验,具有统计学意义。一切问题,归根结底都是数学问题。”
一个从逻辑出发,一个立足于感性,偏偏没人计算过。
“这不代表没有例外。事实上,各种例外我见得多。”
“对。在中国历史上有个著名的男人,也是投湖自杀。”社工回答,“他的自杀著名到了用一个节日来纪念。投湖的气节常见于体弱的长者,这一点也可通过统计学得到验证。”
“说起来,今天就是他的节日。”
张警官对姜珠渊的全部耐心,来自于她是市长的女儿。他没有必要对一名社工友善,但又不能怪他替市长的女儿说话。
窗外传来喇叭声。殡仪馆的灵车已经停在了法医中心门口。
“行了行了,签了字就走吧。”他挥挥手,“再啰嗦,这孩子也不会醒过来,不是吗。”
接触这案子之初,张警官不是没有一点疑问。但是随着调查深入,他也觉得云政恩没有任何活下去的自信。
一个陷入深度妄想的少年,在同学的陷害下考砸了。他在湖边等他喜欢的少女。那个纯洁无暇的少女原本和他关系亲密,却因为他没办法在高考考场上帮助她而不再联系。他发了无数的短信,打了无数的电话想要解释想要弥补,都得不到回应。
与此同时,两个处处和他作对的男同学不断嘲笑他的失败,他们肆无忌惮夸张渲染他的狼狈,要将他在道德和尊严上置于死地。
他没有理那两个男同学。但是发了一条“走了,我再也不会等你”给那个女孩子作最后的告别。
放下手机,脱下外套,鞋子,他跳入水中,免得面对第二天太阳的升起。
你知道现在的小孩子有多可怕。他们一开始完全不承认和死者的过节,撒谎不眨眼,撇得一干二净。眼见真相掩盖不住,又痛哭流涕,互相指责,苦苦求饶,自认为在云政恩的身上并没有施加致死的压力,谁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更过分的是,他们不仅没有忏悔,甚至任由家长躲在网络背后操纵舆论,让民众的嘲笑与攻击,将死者再杀一轮。躲在网络背后的可怜虫们,和一贯的表现没有差别。他们相信了最荒诞不经的谣言,忽略最简单不过的真相。
而这成为了云政恩短暂生命最后的句点。
第二天早上,又一名社工来到派出所:“老张,我来了。”
张警官和高社工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你同事昨天晚上已经领走了。”
“是你打电话通知我们,说原定时间不方便,叫我们第二天早上再来。现在我们来了,你又说已经被领走,什么意思?”
张警官将电话机摔在他面前:“你打电话问清楚。怎么办事的!”高社工生气地打了几个电话:“没有。谁会冒着那么大的雨来领云政恩的尸体。”
“他——”现在想起来,确实有很多疑点。可当时醉酒的张警官完全没有警惕性,“谁干的?”
“我怎么知道?”高社工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叫我怎么向福利院交代。”
张警官恼火起来:“妈的,到底是谁在恶作剧!”
“你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