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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懊悔,可能是犹疑,也可能是挣扎。
但最后,安德烈还是开了口:“那个黑|手党,阿列克谢,他被通缉了。”
何长宜一惊,立即追问道:“他做了什么?”
安德烈说:“他涉嫌谋杀州检察官。”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蔑与厌恶。
何长宜断然道:“不可能!阿列克谢不会做这种事!”
安德烈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他是一个黑|手党,一个堕落的退伍军人,我见过许多像他一样的罪犯,为了钱他们什么都愿意干。”
何长宜反驳道:“阿列克谢也许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一定不是个蠢货,至少他分得清帮派狗咬狗和谋杀国家公务员的轻重。”
安德烈突然冷笑一声,这与他平素的模样完全不同。
“你了解他?”他尖锐地问道,“那你知道他杀过多少人吗?”
何长宜抿了抿嘴,说:“我只知道他曾经为了国家在战场上学会杀人,也学会接受被人杀死。”
安德烈讽刺地问:“你是想说是国家授予了他杀人许可吗?”
何长宜说:“不,但你们的国家教会了他用杀人来谋生。”
红灯转绿,安德烈踩下油门,轿车平稳地通过路口,只有握着方向盘的白手套上的褶皱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漫长的沉默。
何长宜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是要找人把阿列克谢捞出来,一时痛骂这个混蛋,一时又在想千万不能让维塔里耶奶奶知道这个消息。
轿车突兀刹车,接着是车门被粗暴甩开的声音。
安德烈站在车外,面前是无穷无尽的枯黄荒草,萧瑟而肃穆。
何长宜这才注意到,原来不知不觉间轿车已经开到了城市的边缘。
她走下车,迎面刮来荒野的风,大衣在风中剧烈摆动,猎猎作响
安德烈背对着她,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我后悔将消息告诉你。”
何长宜正朝他走过去,闻言停下了脚步。
“我应该道歉吗?”
安德烈转过身,神情压抑而沉痛。
“你让我厌恶自己。”
嫉妒,愤怒,贪婪,傲慢,以及欲|望——他犯下了七宗罪之五。
甚至,还有杀意。
他变得不像自己,或又像是变成更真实的自己。
何长宜沉默下来,半响才开口:“也许是我的错,一开始我就不该打扰你。”
话音未落,安德烈突然向前一步,与何长宜的距离呼吸可闻。
“不,我宁愿去厌恶自己。”
何长宜仰起头,犹豫地缓慢抬手,去触摸他的脸。
安德烈没有动,眼神贪恋地黏在她的手上,而她却在将要触碰到时,迟疑着停下了动作。
于是他拽下手套,一把抓起何长宜的手,俯下|身,将自己的脸贴到她手中。
开始时是冰冷的。
但渐渐地,在皮肤接触的地方升腾起融融热意,温度不高,却几乎能让人为此融化。
“请不要离开。”
安德烈低声地说:“即使看到了我的卑劣,也请不要离开……”
何长宜上前一步,主动完成了这个拥抱。
“我很抱歉,我让你痛苦,并且还将继续痛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