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她的魔法】(1 / 2)
Episode 04
在那之后,少年每星期都会去做礼拜。
那个青年(似乎叫做伊吹)说的「你马上就可以知道了哦」吸引了他,而且他也很在意真理惠。
七年前,少年在父母亲之间来往时──这间教会似乎如一般教会无所不在。这里虽然有著与之相对的活力、也聚集了信众,但并不是这么吵的地方。恐怕是真理惠把这里变成异世界的。这到底埋藏了什么关键呢?他很有兴趣。
过了一个月后,他终于明白教会的情况了。
这间教会吵闹的程度不像别的教会。并不像是教会,以更接地气、难听一点的讲法来说,反而像是粗俗的繁华街。
星期日时,吵闹加剧。
集中到教堂来的,都是住在附近的孩子们。
他们大多都是没地方可去的孩子们……似乎是。
受了伤的孩子、被关在家里的孩子,甚至还有没地方住的翘家少女。当然,真理惠全都带回来了。又不是小狗小猫──不对,事实上她真的也带了许多小猫小狗回来,所以教会的财政情况很差(这情况是因为全体总动员也找不到饲主)。
当然,也有很多带著麻烦的孩子。
他们常涉入不正当行为、暴力和虐待事件中。
但是真理惠没有拋弃他们。她并不觉得烦,反而还偷偷为解决麻烦而奔走。
这常伴随很辛苦的劳力,真理惠一个人应该做不好才对。
但是,她不觉得当义工很困难。
事实上,集中在教会的不只有小孩子。不知道是真理惠招揽来的,还是趁机过来的,这里还有许多跟著一起来的大人。
神父的说法是「真理惠每次到街上时,似乎都会一起带回『有困难的人』」。她供他们饭吃、供他们床睡、让他们到政府机关谋求一官半职,支持著他们。
这样一来,不管是信徒还是怪人都聚集到了这座教会来。
他们闲聊得热闹、戏弄真理惠、为志工活动努力、当孩子们玩游戏的同伴,还有准备跳蚤市场的举办。比起宗教团体,更像是某种同好会……或者说像是街坊会。
管理教会的神父年轻得令人惊讶,但他是一个极其稳重的人。他很热心于志工活动,也不责备真理惠的破天荒行为,倒不如说是很温柔地关心她。庆幸的是,真理惠想说什么就做什么,让她被政府机关的社福单位记住了名字,成了当地的知名人物。
(……有闲的人还真多啊。)
当初眼神虚无的少年,现在也不是和他们没关系了。
迈入夏季,暑气已过极盛之时──
某一天,玛利耶挨近了结束礼拜打算回家的少年。
「今天有空吗?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玛利耶无防备地嘻嘻笑著,笑法很像脑袋脱线的样子。
少年有种麻烦袭来的预感,他突然转向一旁,
「我没空哦。」
「咦~~为什么?」
「考试快到了,我要念书。」
「这~~样啊,那么,你要帮我忙吗?」
那么是怎样啊──少年虽然这样想,但说了也没用。他叹了口气,
「你去拜托伊吹先生不就好了吗?」
「很遗憾,他今天有工作。」
「唉呀,真是可惜呢。」
「这、这孩子说这什么话呢!」
「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帮忙煮下午要给街友吃的!」
这间教会有烧饭给街友吃的活动,提案者是真理惠。由义工负责准备,财源则是靠捐献和别人提供的──至于是谁就不知道了──计划。
少年分配到的工作是把猪肉酱汤摆上桌。明明是很简单的工作,却比想像的还辛苦。
虽然这里有穿戴整齐的人,但也有不知道上次洗澡是几个月前的人。该说这像是脂肪腐烂的味道吗?刺鼻的体臭和味噌的香味混在一起,让人头晕目眩。
他不由得把手摀在鼻子上,一面看向旁边──
真理惠似乎没注意到,依然如往常般嘻嘻笑著。
少年不经意看到她从脖颈到后脑勺上隐约可见的伤痕,因此被吓了一跳。
「嗯?」
「没啥……是说你好冷静耶。」
「咦?你是指什么?」
她一手拿著蛋,感到不可思议地回头望他。
「我是说味道哦。之前那啥,你被呕吐物灌顶时,我看你野不怎么在意嘛。」
「啊,这个嘛……我、我很在意哦?」
她突然移开视线。这副反应分明就是在说谎。
「毕竟我也是女孩子,也会有点在意噢。」
「啊~好像是吧~说得也是啊~」
「你这什么反应~!?呣~反正呢,就是这样──」
「唰!」她竖直食指,装出大姊姊的口吻:
「人类吶,是很愚蠢的。」
「──啊?」
「只要一专注在一件事情上,就看不到其他的了。」
「啥啊……」
「『好想吃好吃的啊』或是『她吐了有没有事啊』之类的想法就把脑袋占满了,所以才没有闻到味道喔。」
「……我觉得只有真理惠才会这样吧。」
这么强烈的臭味,最一开始就开闻到了吧。只要闻到,谁都会……
不对,他想道。真正奇怪的事情是──但自己却没注意到。
是被真理惠的「缓和」所传了吗?他对自己的变化感到迷惑,却又把持著未尝不可的心情回到作业上。
这时,那个女人出现了。
Episode 22
「别开玩笑了!」
艾克蕾尔似乎忍不住似的吐出这些话语。
大理石地板上响起了她凌乱的脚步声。她大摇大摆、昂首阔步地走著的地方,是执政官官邸的走廊上。虽然这快速的步伐和她贵族之女的身分不符,却也不显得粗鄙,更不如说是精神抖擞,充满武人的风格。
她今天没有穿盔甲,不过腰上还是配著剑。脸上的表情也像战争时一样绷得紧紧的。
不久后,她到达了小小的厅堂。被称为〈驿站〉的场所与办公室同一边,是让希望晋见的人等候的地方。
一张散发著美丽米黄色光泽的大长椅坐镇在房间中央。
有个人正在那椅子上打瞌睡。
「呼~」的鼻息声让人觉得很可爱。紫红色的头发与艾克蕾尔呈现强烈的对比,身上穿的衣服好比舞娘,只有遮住胸部和腰。
她是苏维妮尔,是艾克蕾尔的同事,也是她的表妹。艾克蕾尔无言地俯视著对方毫无防备的睡脸一会──
「别睡了!快起来!」
却没有商量空间地敲了她的头。苏维妮尔抚著头,呆呆地睁开眼睛。
她睡眼惺忪地双眼转向艾克蕾尔,问了一句:
「又开战了吗?」
「你只想著这个吗……」
她不知该判断苏维妮尔究竟有无干劲。
但是也只能拜托她了。军队主力已经派出去的现在,他们杜鹃花,七星树(Siberia)的防卫就相当薄弱了。如果斯崔克诺斯真能如她所想,我方就有可能得发动防卫战──最糟的情况则甚至会变成夺回战。不是士气高昂就能跨过这道坎的。
这样一想,损失的将士很少这点实属不幸中的大幸了。
就结果来说,战死的人用一只手就数得出来。教诲师(Grammarlies)的生命力本来就是人类比不上的,又因为这次银莲花方面快速提供了医疗救助,所以让许多重伤患活了下来。这样子了话,比起憎恨,他们会先产生类似恩情的感情吧──当然,对战士而言,屈辱是伴随恩情而来的。
「有规矩点,你身为在上位者,要对士兵以身作则吧。」
「哎呀,我还想著是哪位唠叨的来了,原来是你啊。」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出现了一道肌肉发达的美男子身影。对方正绝著一个白色蓬松的奇妙食物(甜食?)。
「奥德拉──」
「叫我大人,而且要满怀畏惧与敬畏。」
「你这人,又在讲那些意义不明的话了……」
她不爽地睥睨著对方。对方那些愚弄她的措词让她感到头昏脑胀。接著,他嘴边那个「呣妞──」延展开来的食物也让她觉得格外恶心。
「……那东西是什么啊?」
「是贿赂哦。比起这个,你有什么事吗,前辈?」
「别用前辈之类的叫我!」
艾克蕾尔如此大吼大叫之后,她小声叽叽咕咕地说:
「真是的……你这人什么时候才要叫我的名字啊……」
「嗯?」
「什么都没有!」
「……呼~」
「别睡了!」
她迁怒似的敲了苏维妮尔的头。
奥德拉不知为何以怜悯的眼神看著这样的艾克蕾尔。
「你那藐视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怒气上冲到火冒三丈。艾克蕾尔冲向奥德拉,指尖对准了他厚实的胸膛。
「我只打算让你赢一次喔,因为我马上就会阴你!」
奥德拉端正的面孔为苦笑所扭曲,他似要劝解般地说道:
「算了,你就别那么神经质了。虽说是临时政府,但我们现在都是守护这座星树的搜查官,我们来和好吧。」
「……确实,你贵为太守,而我只是听后差遣的次级官员,我等必须合作才能顺利迅速地完成工作,但是我拒绝!」
「真可惜啊。」
「比起这档事,我有件事想找你打听打听。」
终于进入正题了。艾克蕾尔压低声音,彷若低语般说道:
「在这紧急时刻,我却没看到艾可妮特公主。」
「告示贴出来了吧?公主离宫修养了。」
「会有笨蛋把这种蠢话当真吗!」
「和本大人发牢骚是搞错人了吧?你去找那位阿札莉亚说啊。」
「加上『大人』!给我加上『大人』!」
就连奥德拉也是感到为难而皱起眉头。或许是感到局促不安,抑或是他不擅长应付,他竟然露出完全不像他的、想要逃走的表情。
但艾克蕾尔可不会让他跑了。她紧抓住奥德拉的手腕,追问道:
「艾可妮特公主是去人界了吧?去追那个人类。」
「嚯~」奥德拉露出觉得有趣的眼神。
「是又怎么样?你也去追那个『类人』──」
「别开玩笑了!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嚯~」
她没问为什么要去追那个类人。桃原誓护恐怖的地方,艾克蕾尔亲身理解道了。她虽不认同誓护在之前那场战争上担任重要职位,却是相当认清这个现实。
艾克蕾尔有问题的是:丽王──拥有统率权的最高权力者轻易离开大本营此一轻举妄动。
「如果公开这件事,必定会招致人民的反弹,而且灵庙如果看准这个机会……」
是要在人界暗杀公主,还是攻下十三星树(Dryad)?敌方有两个选项,可我方却一个都没有,我方呈现压倒性不利。
「灵庙来刺探我方就麻烦大了,必须做好严格的情报管制才行。」
「没用的。」
「为什么!」
「这座星树不是归德拉西娜管理吗?当然,人事方面也是。」
「──可恶,有奸细吗!」
「普利弗里希的钟摆」也没法发信到其他星树(Portal)。很像「国际电话」的那东西是归执政官管理的,但是如果运用更原始的方法(狼烟或信差、信鸽之类),星树间的通讯也不是不可能。
但必要的是,我方得泄漏情报。
「我疏忽了,至少该尽量把知觉系的能力者──我等的眷族限住的。」
「如果这样做,就会招致你说的『人民的反弹』了,有道理吧?」
「咕……」
他说得没错。况且,艾可妮特之前还背了叛逆者这黑锅,由此才让民众的同情心聚集在她自己身上,如果让臣下背了叛徒的黑锅,就成了意义不明的事情。
「那么,要怎么办?」
明明是带著一点期待问的,奥德拉却相当豪爽地说:
「一边吃大福一边悠闲吧。」
「你这家伙──」
「别吵,听我说。」
奥德拉虽然嘻嘻笑著,但艾克蕾尔注意到他的笑容底下隐藏著某种──如地狱般深邃的深谋远虑。
艾克蕾尔一面感觉著腰上的剑,一面抑住声音问道:
「你这家伙……在盘算些什么?」
「什么?你指什么?」
他露出无畏的笑容。艾克蕾尔感到一股莫名的威吓,身体不禁僵硬起来。
「……艾可妮特公主没带护卫吗?」
「如果有那个必要,你最敬爱的阿札莉亚大人就会下令了吧。」
虽然被他那样说,她却连「咕……」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确实,阿札莉亚是很有智慧的人,而且对艾可妮特公主也相当执著。如果路上有险,她理应不会让艾可妮特公主一个人去的……
但,这是为什么呢?有个点让她格外觉得如鲠在喉。
没有危险,应当如此。艾可妮特至今也遭灵庙的刺客袭击了数次,为什么桃原誓护现在还要回去人界?为什么不做好相对的觉悟来冥府?
她不明白,也无法估摸阿札莉亚大人的想法。
而且,眼前这男人的也是。
顺带一题,她也不怎么清楚桃原誓护的打算。
带著一半是自暴自弃的心情,艾克蕾尔下定决心。
「……算了也罢,我再怎么说都只是个下官,这里就交给你判断了。」
「那么,我们就一边喝茶一边拜见阿札莉亚的本事吧。」
艾克蕾尔深深叹了一口气──
「给我加上『大人』!」如此大吼道。
Episode 25
废气熏人的地下停车场中,停著一辆鲜红色的车。
只消看一眼,就能明白它所费不赀。在艾可妮特眼中,它也反映了一点个人兴趣──也就是说,她认为这辆车不是工业量产的。
它似乎是姬沙的爱车,富光泽的车身沐浴在淡淡的橘色照明下,展现出一种简直身在黄昏时分的风情。
姬沙向它走近,打开车门锁,艾可妮特看到姬沙迅速坐进驾驶座,也只好勉为其难坐上副驾驶座。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完全为驾驶座所容纳──这样的体型看起来像小孩──的姬沙说道。
「我不太会表达,反正就是少爷遇上绑架事件了吧?」
「对啊,你可别擅自行动。」
「那么,我不就要打听详情了嘛。在这里讲不用担心被别人听见。」
姬沙完全掌握了步调。虽然主导权被拿走让艾可妮特相当不虞快,但在这里生气也无济于事,所以她只好勉强点头。
「我们赶快开始吧。少爷打算在四天后向绑架犯投降,对吗?」
「誓护是那样说的。」
「到这之前要分出胜负吗……那么我该做什么才好?」
「也是呢──」
艾可妮特思索起来,然而她却为自己什么也没想而愕然了。
对于该让姬沙担任何种职务,艾可妮特只发出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的声音。
她完全没有思考如何差遣姬沙!
人类协助者确实相当贵重。对艾可妮特而言,人界是一个自己还不习惯的异世界,光是为了到达刚才那个「社长办公室」事实上就花了半天。如果有人类协助者,不管用网路还是什么,不消几分钟就可以得出答案。
但是,要让这位协助者做什么好?
看到艾可妮特陷入沉默,姬沙回头问道:
「要我帮忙找出少爷的所在吗?」
「不……不需要。」
「不用?怎么回事?」
「因为有方法哦,誓护有带著藤蔓──与我有连结的。」
虽然没有这样做的必要,但艾可妮特还是贡献一点服务精神,从虚空中取出指环。它是仿蛇的神秘指环「普利弗里希的钟摆」,从冥府出发前,阿札莉亚给她的「爱的礼物」。
「唔呣……跟你戴的戒指一样啊,这是什么?」
「详细的我就跳过了。反正,这是合二为一的。这对戒指的其中一个藏在誓护身上,两只戒指就可以互相呼叫……」
似乎这样的说明也让姬沙了解个中原理了。她轻轻点头,
「就像GPS嘛。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虽然艾可妮特火上心头,但她还是勉强集中意识,将魔力注入「钟摆」。
一阖上眼,就能想像出「藤蔓」伸长的情景。
「……在那里哦,从这里大约五公里。」
「嚯,简直就像魔法呢。」
她苦笑了一下,改口道:「不,这是魔法吗?」
「在人类眼里,看起来就是这样吧。」
「总之,那个傻瓜就在那里啊。」
那么,我们去拜见他们的嘴脸吧──姬沙这样说道,并准备发动引擎。
艾可妮特非常慌张,
「等一等,铃兰会读心术,如果我还跑去见誓护就太可疑了。」
最好不要让誓护知道艾可妮特为了他而行动。
姬沙一脸为难地陷入沉思。
「那么,要怎么办?该这么说吧,你期待我做什么?」
「你还不懂吗?」
艾可妮特自大地冷笑几下。
「为了让愚笨的你也能理解,我就仔细说吧。我要的是……」
她顿时失去态势──脸色涨红。
「如果你有智慧,就借给我。」
「噗」,姬沙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其实是个很有趣的家伙嘛。」
艾可妮特无视这句失礼的话,「哼」了一声俯视姬沙。
「你请得动一大票人吗?」
「不是我,社长才有办法。」
「我也是喔,这对于我是办不到的。」
「原来如此,若是如此我也干吧!」
姬沙上下点头,她大概已经理解到自己照期盼的被分配到一个职位了吧。人类协助者、人类的智慧,这是艾可妮特冀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