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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 母子齐心(一更)(1 / 2)


“不干!”

“不听!”

“不行!”

“除非哀家死了!”

仁寿宫的寝殿内,听完顾娇建议的庄太后不假思索地拒绝,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顾娇古怪地唔了一声。

认识姑婆这么久,头一次遭遇了被拒绝得如此彻底的时候。

其实她也没干嘛,就是转达了姑爷爷的话,让姑婆暂时放下成见与皇帝一起合作,将幕后之人引出来。

可看样子,姑婆似乎对姑爷爷的提议不大满意啊。

“每天多吃三颗蜜饯?”顾娇抛出糖衣炮弹。

“哼!”庄太后不为所动。

“四颗?”

“嗯……五颗?”顾娇量了量自己的五根手指。

庄太后却死守阵地,似是为了不给顾娇用糖衣炮弹击溃自己防线的机会,她头也不回地去了书房。

“唉。”顾娇叹气。

顾娇慢吞吞地走出来,来到前殿的院子,一屁股坐在了孤零零的秋千架上。

小净空在时这里有多热闹,他不在时就有多冷清。

七月的夜晚并不见多少凉意,依旧暑气弥漫,只是因为接连下雨的缘故,倒是没前段日子那般闷热了。

顾娇坐在秋千架上,百无聊赖地荡着秋千,一下一下叹着气。

秦公公执着拂尘走了过来:“顾姑娘。”

顾娇用脚尖点住地面,停止了正在荡来荡去的秋千。

“秦公公。”她打了招呼。

秦公公在秋千架旁站定,看了看顾娇,又看向无边的夜色。

他脑海里是第一次见到顾娇的情景,他把她当成了一个不懂规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番接触下来,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这丫头哪里是不懂规矩、不知天高地厚?她分明是把规矩踩在脚下,把天捅出个窟窿。

她有着不属于同龄姑娘家的沉稳,也有着同龄姑娘家早已抛却的孩子般的纯真。

她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也没那么世俗包袱,她要对一个人好,就是掏心窝子、不计代价、没有丝毫保留与怀疑地去对一个人好。

不论那人是善是恶。

她有自己的信仰,并且坚定无比,没人能够轻易动摇她。

瘦瘦小小的身子也不知怎的竟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令人心安的力量,也是令人想要靠近的力量。

秦公公偶尔会想,若当初的陛下也能如顾姑娘这般坚定、这般深信不疑,是不是就不会与太后走到如今这一步?

“陛下小时候是很粘人的,他很粘太后,比宁安公主都粘太后。”

秦公公说着,像是回忆起了有趣的事,自己都笑了起来,“老奴记得有一回……太后牵了个庄家的小公子过来,是那小公子不识路,又被柳贵妃的狗吓到了,太后不愿抱他,才随手牵了牵他。哪知陛下就为这事儿醋上了,晚上不好好吃饭,夜里也不肯乖乖睡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使性子,可就是不说自己是怎么了。

静太妃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他不吭声。宁安公主也问他,他就是生闷气不说话。”

顾娇的神色一言难尽,小净空都没这么幼稚。

“那,后来呢?”顾娇问。

秦公公回忆地笑道:“后来静太妃把人送去了太后的宫里,也就是萧皇后如今居住的坤宁宫,陛下爬到太后床上和太后睡了一晚,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顾娇撇嘴儿,幼稚死啦。

顾娇道:“陛下那会儿多大?”

秦公公想了想:“七八岁的样子吧,具体老奴也记不大清了,比七皇子如今小一点,也没七皇子这么胖。别看现在的陛下身材高大,小时候跟个小瘦猴儿似的,七岁看上去只有五岁,太后一度以为陛下日后会长不高呢。”

和小净空差不多,看来她不用太担心小净空的个子,有些人确实是大了才开始逆风生长的。

“再后来呢?”顾娇觉得这个故事还挺有意思。

秦公公叹气:“再后来啊,陛下与太后不知怎的慢慢疏远了,具体从哪件事开始老奴也说不清了,总之二人关系越来越僵,宁安公主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之后陛下登基,太后垂帘听政,并将静太妃发配去庵堂,二人的关系彻底破灭。”

听起来挺伤感的。

顾娇理解不了太复杂的情感,不过她代入了一下小净空与自己,如果有一天小净空为了另外一个人厌弃自己,那她也会很难过、很难过的吧。

感情是世上最奇妙的东西,无关血缘,就是做了一家人,便不能再失去这个人。

“姑婆与静太妃也是这样的吗?”顾娇问。

秦公公点头,太后曾经是真心拿静太妃当朋友的,只是谁年轻时还没个看走眼的时候呢?

敌人的攻击并不可怕,来自最信任的人的背叛才是真正的切肤之痛。

顾娇顿了顿,问道:“姑婆这么聪明的人,都没办法把陛下从那个人身边夺回来吗?”

秦公公无奈摇头:“不是没办法,是不想去想办法,一旦寒了心,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是……哀莫大于心死吗?”顾娇看着秦公公问。

秦公公点点头:“没错,是这个理。”

顾娇大概是体会过这种感觉的,个中滋味她已经不记得了,童年被父母遗弃的记忆早已只剩下几个声音与画面,她可以很冷静地去看待它们,感受不到丝毫痛苦。

这其实就叫做麻木。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麻木了,所以她才能做组织里的特工、做最冷血的杀手。

庄太后是人到中年才经历这些,她无法做到彻底麻木,只能努力让自己心死。

她是庄锦瑟,是昭国最强大的太后,她有自己的骄傲,她做皇后时都不屑与后宫争宠,如今又怎会去和静太妃争抢一个男人?哪怕那个男人是自己的养子。

顾娇明白了,她握住秋千的绳子看向秦公公:“我知道了,多谢秦公公。”

她不会逼姑婆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既然姑爷爷的法子行不通,那她就来想别的法子。

秦公公暗暗欣慰,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啊,别说太后疼她,他这把老骨头也忍不住想疼她呢。

可惜他是阉人,没什么本事,也疼不了她什么。

顾娇从秋千架上起来,去了庄太后的书房。

庄太后看折子看得火冒三丈——她手底下居然又有人手脚不干净被逮住把柄了,她并不是用人唯贤的君主,在后宫与朝堂沉浮这么多年,她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水至清则无鱼。

她素来看重一个人的能耐,用人之长则容人之短,这倒不是说手下那些人可以为所欲为。

凡事都有个限度,不能真去杀人放火,也不能肆无忌惮地鱼肉百姓、以盈其欲,凡事都有个度,过了她是不会纵容包庇的。

“一百万两赈灾银,贪墨了九十五万两,还叫人抓住了把柄,不杀你杀谁!”

庄太后冷哼着将折子扔进左手边的那一堆折子里,这些是可以呈给皇帝的折子,以皇帝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一定会严办此事。

“姑婆?”

一颗圆溜溜的脑袋伸了进来。

不用看也猜到是谁了。

庄太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干什么?”

顾娇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您早点歇息。”

说罢,她轻轻地为姑婆合上房门。

“慢着。”庄太后淡淡地叫住她。

“嗯?”顾娇复又将房门推开,眼珠子转了转,迈步跨过门槛,一双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庄太后。

庄太后拿了一本折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方才的话还算不算数?”

“哪句话?”顾娇问。

庄太后清了清嗓子:“就……五颗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