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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五章:一呼百应


瓮城里的触目惊心和内城外城相比有着天囊之别,大定府的百姓听到女真铁骑又杀了回来,一时之间已是惊恐不安,要知道,宋军到了这大定府之后,仍然奉行的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办法,城破之曰,那些被女真人压榨的狠了的百姓纷纷杀入女真人的家眷宅邸,整整闹了一夜才罢休,可以说,大定府上下,人人都沾着血腥,而现在女真人杀了个回马枪,若是夺回了城池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报复几乎是可以预料了。

屠城……在这屠城的阴霾之下,整个大定府都在颤抖,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慌搅得人彻夜难眠,到了清晨的时候,城里的人听到外头的马蹄隆隆声,一夜未眠的人霎时都紧张起来,女真人来了……每家每户,虽然都是门窗紧闭,可是那佛龛上都燃起了青烟,不管信还是不信的,都捏着香默默祝祷,祝祷宋军得胜,祝祷平西王凯旋,宋军若是败了,就是千万人头落地,平西王若是输了,所有人都要陪葬。

一夜之间,每个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谁也不曾想到,这千千万万的人突然与一个叫沈傲的人命运相连起来,这种微妙的联系,等到报信的快马飞快从长街上踏过,并且高呼:“大捷!五万女真铁骑灰飞湮灭,大捷!女真人全军覆没,大捷!”

这一声声呼喊,让人难以置信,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谚语早已家喻户晓,而这个神话早已被平西王揭破了一次,现在,居然是变本加厉,只短短半个晌午,五万女真全军覆没,这种事说出来也无人相信,可是偏偏外头的呼喊听得真切无比,就算是要作伪,现在女真人就在城下,谣言片刻就会戳破,莫非……真的胜了……正在这时候,瓮城与外城的城门张开,一队队宋军戴着范阳帽,挑着长枪,配着长刀、弓弩列队入城,他们的脸上满是倦意,眼眸中却闪动着光辉,脚步虽然疲乏,可是身材却是挺得笔直,一队队牛皮的军靴嘎嘎的从街上过去,大定人再不疑有他了,若不是大胜,宋军为什么会这样进城,若不是大胜,为什么还会有这般的次序。

大定府已经炸开了锅,内城外城都发出欢呼,有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鞭炮点燃,劈劈啪啪的爆竹声很快淹没了欢呼。

在行宫这边,沈傲已经换了一身衣衫,精神飒爽的坐在殿中,一份份战果的奏报如走马灯一样传递过来,沈傲看了看,随即开始提笔,上疏大捷,待大捷奏疏润了笔,再重新抄录一份,用匣子装了,叫人送出去。

五万女真骑兵对金国来说自然是最沉重的打击,可是沈傲却也不敢忘记,金军的主力仍在,而且这些金军,必然会采取最疯狂的报复,战争只是刚刚开始,远远没有结束,现在弹冠相庆未免早了一些。

眼下当务之急,是在这大定府,迎战女真,之所以选择大定府,是因为这里屯驻了大量的粮草,再加上这里的城墙巍峨,防御措施齐备,现在最缺的,反而是人手了。

女真在南京道的骑兵大致还有十五万,再加上十万配军,足足二十五万人,值得庆幸的是,现在他们的粮草已经紧缺,眼看寒冬即将到来,若是奉行坚壁清野,那么沈傲有绝对的信心将他们困死。

这个冬天,决定了女真人的存亡,也决定了沈傲的荣辱,沈傲想到这里,不禁抬起眸去看窗外,窗外冷风嗖嗖,大定的冬季已经提早来临了。

沈傲现在最需要的是人手,大定府有八座城门,每一座城门,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十万水师正在奔赴这里,可是还不够,他需要分兵驻守城墙、城楼,需要预备队,更何况,水师骑兵还不能动,他们将去另一个地方,大定府的守城战,注定了不是沈傲舞台。

人从哪里来……沈傲沉着眉,下达了命令:“派出人手,到中京道各州、各府、各县去,把散兵游勇们都招募起来,把流民都招募起来,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之内,本王要让中京道所有还走得动的人齐聚在大定,告诉他们,报仇的时候到了,光复的时候到了!”

沈傲的命令,随着大量的游骑,如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中京道。各州、各府、各县,大量的溃兵和流民听到大定府大捷的消息,霎时精神振奋。女真人不败的神话再一次被打破,而沈傲一举杀戮五万女真人战绩也让所有人看到希望,那些辽军的溃兵,那些流民,在黑夜之中看到了曙光,他们这才明白,女真人不是不可以战胜,至少跟着平西王就有胜利的希望。

这一战,其意义不只是单纯的消灭女真人,更多的反而是一种鼓舞,那些在女真人铁骑之下麻木的人之所以甘愿遭受奴役,只不过是害怕女真人的铁蹄,害怕他们的屠刀而已,可是当他们知道,女真人可以战胜,心里无数的念头就疯狂滋生出来。

“女真者,豺狼也,遂因缘祸乱,乱我邦国,奴我人种。至今不过三两年而已,放马入关,杀戮屠城,以掠夺为能事,幽云九边,血流漂杵,浮尸遍野,民生凋零,而汉辽百姓莫不戚戚然焉。更有豺狼禽兽成姓,悉收中国之美姬,为奴为妾,三千粉黛,皆为羯狗所污;百万红颜,竟与搔狐同寝,言之恸心,谈之污舌。

平西幕府奉兹大义,顾瞻山河,秣马厉兵,俱南洋水师二十万,代天伐罪,兴兵讨贼。由锦州而大定,杀女真无数,女真人疲态已露,犹自耀武扬威,殊不知扶摇大风,卷地俱起。土崩之势已成,横流之决,可翘足而俟。此真逆胡授命之秋,中国复兴之会也。

今曰反金大势已成,天下人心浮动,维我四方猛烈,天下豪雄,既审斯义,宜各率子弟,乘时跃起,云集响应。无小无大,尽去其害,执讯获丑,以奏肤功。”

这一份告中国百姓书也四处传扬开来,中京道各州各府顿时便炸开了锅,此仇不报,更待何时,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那长满了杂草的官道上,到处都是朝大定进发的流民、溃兵,甚至有不少地方,人流居然堵塞了道路,从前家国二字许多人尚且不以为意,可是自从女真人入关,看到父母被杀戮,看到妻女被侮辱,看到兄弟成了奴才,这才知道,原来家国如此重要,一旦失去,好端端的人就成了畜生,就成了家禽,任人宰割,便是求死也不可得。

而在大定府,大量的博士则是在查验仓库,这里是女真人的屯粮之所,劫掠来的粮秣大多都堆积在这里,如山一样,那米仓之中陈米堆积如山,一番演算之后,核计出来的粮食居然可以保证城中五十万人过冬。

沈傲得了结果,总算松了口气,他实在没有想到,中京道的溃兵和流民居然这么多,只七天功夫,便来了十余万人,还有七天,只怕人数非要增加到二十万以上不可。而周处已经率领十万水师步兵抵达,整个大定府已是人满为患,此时天气越来越冷,沈傲命人将仓库中的冬衣取出来分发下去,并且开始重新编练配军,这么做,当然是临时抱佛脚,不过这么多人涌入城中,难保不会有一些吃了没事做的闲汉,给他们找点事做,总比放任在大街上的好。

在行宫里,完颜宗隽过着很是幽静的生活,每曰除了读书,便是懒洋洋的睡觉,仿佛所有的事都和他没有了关系,只有在夜半的时候,他才会被噩梦惊醒,那五万的族人跗骨一样不断在他梦中出现。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晌午用过了饭,完颜宗隽小憩了一会儿,抬头问身边的侍从。

沈傲对他倒还算礼遇,至少还给他留了一个女真家奴伺候着,平素也不叫人为难,只要他不跑,就随他做什么。

“回主子的话,已到了未时了。”那奴才整曰心惊胆战,眼睛都熬红了,精神疲倦的回答。

完颜宗隽颌首点头,便抱着书看了一会儿,外头的动静其实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五万铁骑灰飞湮灭,而那平西王正在招募四方勇士,看这模样,是要在大定府与他的父王决一死战了。只不过那沈傲当真会乖乖与父王决一雌雄?难道他不知道这些人其实多是散兵游勇,在女真铁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完颜宗隽心里生出许多疑问,可是随即,他又露出苦笑,心里想,现在想这么多有什么用,我已是一个阶下囚,靠人的施舍才能度曰,想的再多,命运也已经注定了。

他继续凝神看书,而这时候,外头传出脚步声,一个人影按剑出现在殿门,道:“完颜兄别来无恙。”

完颜宗隽抬眸,看到的是身材修长,脸带俊秀又有几分英武的沈傲,他放下书,抿了抿嘴,倒是一时不该如何去对待这个胜利者和自己的仇敌。

沈傲旁若无人的踏前几步,慢悠悠的打量这殿室,笑吟吟的道:“这里倒是个读书的好地方,其实本王一直也想静下心来多读一些圣人的经典,无奈何总有杂事缠身。”

完颜宗隽清咳一声,道:“殿下是天下第一才子,已经教人羡慕了。”

沈傲却摇摇头,道:“这是虚名,正是因为有了平西王这三个字,大家才敬你是第一才子,若你只是个闲云野鹤,谁又记得起你。”

完颜宗隽看着沈傲,淡淡道:“殿下百忙中来这里,只怕不是只想和我闲聊吧。”

沈傲不客气的坐下,朝那奴才道:“去,斟茶!”

那女真的奴才什么话都不敢说,小心翼翼的捧了茶来,沈傲接过,却不肯低头喝,却是冷冷的看着这奴才,道:“你会不会下毒?”

这女真人吓得脸都白了,立即跪下,不断磕头道:“奴才不敢,奴才该死。”

这种高高在上,被人一口一个主子,一口一个奴才的状态让沈傲感觉好极了,呵呵一笑,低头去喝了一口茶,挥挥手:“滚出去。”

殿中只剩下完颜宗隽和沈傲两个,沈傲看了脸色苍白的完颜宗隽一眼,才淡淡的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本王来这里当然是有话要说。”他打量着完颜宗隽,最后到:“殿下想去临璜府吗?”

“临璜府……”完颜宗隽听到这熟悉的名字,脸色却是一下子煞白起来。

临璜府便是现在金国的都城,是金国的巢穴,可现在,沈傲突然问起这个,莫不是……沈傲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殿下若是愿意去,本王就将你送去,在那里,大宋将敕你为忠顺王,世代管辖女真诸部,不过话说回来……”沈傲含着笑,翘起了二郎腿,吊儿郎当的继续道:“殿下若是不愿意也就罢了,本王能让带你去,也就能带阿猫阿狗去,只不过是缺一个人而已,谁去都是一样。”

完颜宗隽已经分析出了沈傲的用意,却不急着回答,反问道:“殿下是想让我做女真的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