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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夜游神(2 / 2)

此时他才发现,大孽梵火的外焰为金,内焰却为黑,兼有佛性和孽性,调和了善与恶、生与死、阴和阳。

几乎是一瞬间就将他覆在手掌上的焰衣焚毁,也顺利灼破了天府之光。

但源源不断的真火涌出来,掌中生莲,与之相抵。

大孽梵火烧灼着姜望的手,三昧真火也焚烧着大孽梵火。

方元猷他们死前所感受的,他也来感受。

大孽梵火所焚尽的,他希望他记得。

此等痛苦,如此具体。

个中三昧,谁能尽了?

这时候仲熹看着烛岁,忽地洒然一笑:“刚刚收到一个好消息,分享给你。蜉岛已覆,星珠岛已沉海。”

险死还生的陈治涛,这一刻猛然惊转,震怖失声!

蜉岛是虚泽明建设天地大磨盘、研究海主本相的地方,星珠岛是近海群岛太虚角楼的所在,近年来也繁荣非常。

于前者,虚泽明的研究显然是失败的,一直到陈治涛的禁制失效,他都没有发现什么关键性的东西。而蜉岛的数万头海兽就此失控,陈治涛所设想的最糟糕情况已经发生!

于后者,星珠沉海,十余万岛民必无幸理……怀岛也岌岌可危。

迷界风雨数十万年,人族谋海族,海族亦谋人族,无非相互攻杀,各尽手段。

祁笑密会崇光、杨奉于某处黄台,铺开这一场规模巨大的迷界全面战争。海族亦有所谋,皋皆三年前通过海主本相替灵锁来布的那一局,也正在今时收官摘子!

看到烛岁救人,仲熹心中已有所感,知晓娑婆龙域可能并非主要战场。但他也毫不客气地向烛岁试压。

绝巅之争,分厘不纵,但能让烛岁吃上一惊,也是“势”上的极大优胜。

但烛岁仍然慢吞吞,他那不知如何瞎掉的双眸,本来也不会有情绪表现。

“那你应该也收到了一个坏消息。”他如是低缓地道:“月桂海即将被填。”

他虽是为给姜望护道而来,但战局推演至此,他作为衍道真君、齐国的守夜人,对战场形势已经有所把握,当然能够看得清楚,祁笑的布局何在。而他只要开始关注这些,相关的情报就不会被他错过。

理论上以姜望如今的地位,也应该是坐在祁笑旁边,和祁笑一起下棋才是。但他此来迷界,还有一个身份,是祁笑的学生。

祁笑正在教他知兵!

用一种残酷的、姜望自己绝不愿接受的方式。

当然,对于祁笑来说,这也只是顺便。在这场战争里,万事以她的胜利为第一优先,就像她利用烛岁,也并未经过烛岁的同意,也只是知会齐天子一声——我知道烛岁出海了。

月桂海被填平的消息从烛岁嘴里说出来,这回轮到鳌黄钟和旗孝谦骇然失语。

只不过同样是面如土色,长相老气的鳌黄钟,看起来倒是不怎么明显。

月桂海是海族在迷界的三大根据地之一,是海族的大本营!类比地位,不亚于近海之决明岛、怀岛、旸谷。

虽然根基最浅,可一旦拔掉,也顷刻叫迷界格局失衡!

类似于此等重地,历史上哪一次陷落不是死伤惨重,哪一次重建不是伤筋动骨?

仲熹心中已经信了三分,但仍冷笑:“月桂海有嘉裕皇主坐镇,你们想吞下,也要祁笑有那个牙口才是!”

海族皇主的名字大都去姓,以示至尊,也表示超于血脉之分,对海族诸姓一视同仁。

且皇主的名字大多带有对族群的美好祝愿,这是皇主的责任,也愈加反映了沧海环境的艰苦。

嘉裕也是老对手了,在沧海的威名,不比仲熹稍逊。有他暗中坐镇月桂海,理论上应该不存在覆灭的危险。

但烛岁仍是慢吞吞的,不急不缓:“那你应该赶紧去看看,或许来得及给嘉裕收尸。因为笃侯也在。”

仲熹还待再说些什么,忽然脸色一变。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波及整个迷界的巨大动荡,无关于元气、空间又或规则。那是冥冥中的“势”的倾斜,且海族坠在低位!

“我应该修正一下说辞了。”烛岁慢慢地道:“不是即将,是已经。”

这时候有一个女声从天而降:“先让本座来修正一下你!你且关心关心自己,是否有人能给你收尸!”

满天的流云一刹那织作长披,系在一个眉眼皆赤的女子身后,她探出一掌往下压,五指亦是赤色的蔻丹。

天地元气瞬间凝固如铁块,向在场所有的人族压来!

又一个皇主!

号为“赤眉皇主”的希阳!

海族既然错以为娑婆龙域是人族主攻的战场,当然也有最大的戒备。仅仅仲熹一尊皇主,还不足够体现重视。

仲熹和希阳联手,才是娑婆龙域从容迎接八方风雨的底气。

此刻赤眉皇主一出,烛岁的夜游神分身都已是站不稳。

姜望、符彦青、陈治涛,全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战场上还残余的那些人族战士,更是直接一个接一个的爆开,几如爆竹声声,血色可憎!

希阳的手掌在下压,她的视线偏转,轻巧地跳过了烛岁,也跳过了白纸灯笼,落向姜望。

那白纸灯笼里,白焰跳动。

仲熹却于此刻往前一步,悍然出手!

他的道则肆无忌惮铺开来,形成一座无形却有质的监牢,风雨雷电皆在外。天地竟囚笼,迷界亦囚笼。他和烛岁,都在囚笼中,做此笼中斗!

烛岁被短暂地囚禁了!

希阳道身法身皆在此,具现巅峰战力,一眼可看杀。

赤眉之下她的赤眸熠熠生辉,她的目光于是落下来,好似命运如此,不容抗拒。

生死只在一念中!

当于此时,横来桃花一枝。

比血色更艳,而有春风随行。

在那吹拂过整个娑婆龙域的春风里,有一些种子,在艰难的缝隙里发芽。在场所有,无论愿与不愿,都看到,都必须看到——

有一个唇红齿白、神秀天成的美男子,大袖飘飘,从容步来。

与其说他是在奔赴战场,倒更似踏青郊游。

他天然聚焦了所有的目光,而绝不会辜负所有的注视。

“且将香墨樽前劝,风吹细雨又一年。”

“鸣空山前空有路,人间不见桃花仙!”

人间不见,迷界见。

此时行来,虞上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