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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怒发冲冠


苏明一路上,不论衣食住行,都在思索和练习。徐一江后来虎形劈拳,练到了声随手出,形神兼备的地步,对苏明的启发也非常大。一连思索了许多天后,心中一下豁然开朗。

“炼气化神……炼气化神……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在里面!”苏明自言自语道,“炼气化神的境界,不但是要改变人的气质、精神、性格,更重要的是改变自己拳法的气质!”

“形意拳,形意拳,这名字取的好啊。练其形,得其意。只有真正的把拳法的气质也改变了,才算的上是真正的炼气化神,形神兼备。”

其它拳法,虽然不叫形意拳,但是悟通了这个,其它的拳法也就类似了。

这一路行来,先到唐山,然后又到了Q市,苏明手臂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谁能想到,他居然来到将近百年之前的Q市。看着Q市的一草一木,一村一庄,一街一巷,心中忽然就生出了许多感慨。

世事风云变幻,沧海桑田。现在的Q市,除了扼守东北和内陆的关卡外,又穷又破又小。谁能想到百年之后,变化会大到令人根本无法想象。虽说是时代的变化,但究其根本,其实是人的变化。

人生在天地之间,懂得学习、懂得创造、懂得进步,所以一点一点的变化累积起来,便成了不可思议的巨大变化。

所以老子在《道德经》里也说:“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苏明顺着自己的心,漫无目的,随便乱走之下,来到了以前常常到的海边。站在一块礁石之上,看着海潮滚滚荡荡,一波一波的拍击着礁石,飞溅成无数水花。

青天,白日,大海,礁石,落入苏明眼中,成为了一幅绝美的画卷。在后世之时,又岂能见到如此纯粹,没有被污染的天空和大海。一时间,心灵好像放飞到了遥远的九天之上,而意志却好似通过脚下的礁石,沉入了无边无际,承载万千的大地之中。

站在此处,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三国时期,曹操在此,观海赋诗:“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依稀间,好似又听到后世开朝太祖那一句:“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心飞天外,灵动缥缈,意沉大地,沉稳厚重。

“练心?明意?”苏明心中似乎明白了一些,“这天空,这大海,这万事万物,都是有了人的感动和情怀,才会美丽,才会精彩,才会动人。”

“拳法也一样,也要有了自己的感动在里面,才会有力量,才会精彩,才会动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明的心神才收了回来,思忖道:“师父说练心、明意,原来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现在虽然有了些头绪,却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在Q市呆了将近半个月后,苏明再次动身,出了山海关,向东三省而去。这一路徒步行来,就见到了许多人间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悲欢离合。这其中,有欢笑,有愤怒,有不甘,有无奈。种种感触泛上心头,五味具杂,又说不确切。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七月份,人也自Q市,经热河,到沈阳,然后又转到大连,过丹东,几乎是沿着中国和朝鲜的边界线,又进了吉林省内。一路走来,也见民风淳朴,经常就在山村中留宿休息。

这一日苏明在山中练功完毕,见已经日上三竿,便打算回到半坡村。他来到半坡村已经三四天了,感觉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回村里再准备一下,又可以上路了。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才出了树林,抬头一看,滚滚浓烟,直上云霄。苏明心道不妙,纵步疾走。不多时,一副永生难以忘记的惨烈又如地狱一般的场面,出现在面前。

面前的半坡村,早已不是他这两天居住的那个民风淳朴、邻里和睦宛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熊熊大火燃烧,遍地都是残肢断臂,鲜血肆意乱流。

苏明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整个人都麻木了一般,一步一步走在村里的小路上,每一步好像都要耗尽身上所有的力气。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只是都没有了动静,躺在地上,眼睛睁的老大,好像想要跟苏明说些什么

走遍了全村,到处都是一样,竟然没有一个活人。

苏明无力的坐在地上,无声痛哭,哭着哭着,又觉得胃里翻滚起来,不停地呕吐。

他还记得,刚来半坡村的时候,一位大娘,面目慈祥,就好像自己家的婶婶一样,让自己住她家里,给自己烧热水,做饭吃。

他还记得,自己从城里买了点糖果,给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舔了两口,馋的不行又舍不得吃,最后还是留给了自己的弟弟。看着弟弟吃的香甜,自己在一边偷偷的咽口水。

他还记得,村里一个青年,无意中见自己练功之后,缠着自己要拜师学艺,为此甚至偷偷上山打了一只貉子。青年憨厚的笑容,依然浮现在眼前。

他还记得,许多许多,只是现在,都没有了。

苏明哭到喉咙沙哑,吐到胃里翻滚不停,却连一点酸水都吐不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明默默的起身,去取了工具,在山里慢慢挖坑,将一个个受尽凌辱,被虐杀的村民,都埋在里面。

从未有这一刻,对生命的逝去如此的无力和痛恨。

“我苏明在此发誓,如果不将这帮畜生杀个干净,就自绝于此!”苏明跪在墓前,悲伤已经过去,现在他的心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冲天的杀意。

这样肆无忌惮,虐杀平民的土匪,在苏明的心中,已经不算是人了。

土匪的来去的路线都很清晰,苏明在强迫自己吃了一些食物后,沿着痕迹追了上去。饿了就吃点干粮,渴了就喝点水。水喝没了,就扒开草根树皮,挤出汁液,喝道嘴里又苦又涩。

走了半天,就见到了一波土匪,大概有几十个人,从他们大声的谈笑声和抢到的东西上,苏明已经确定这就是抢劫过半坡村的土匪。他并没有贸然露头,而是一直在后面跟着。又跟了大半天,直到入夜时分,这帮土匪才回到了山上。

苏明心中默默记住了这帮土匪的老巢,回到最近的镇上。在买了许多必要的东西后,苏明又在铁匠处打造了一个枪尖。悄无声息中,又回到了土匪老巢山下,开始仔细观察这帮土匪的情况。

苏明只觉得自己似乎处于一个奇怪的情况下,自己的意念里充满了怒火,恨不得就这样冲上去将土匪全都杀尽。但是自己的心却冷的好像一块万古不化的寒冰,将意念的怒火生生压下。他清楚地知道,这帮土匪人很多,有很多人还有枪,自己贸然的冲上去,只是送死而已。

练武之人,要有血性,不欺负弱小,但是不能受辱。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血性不是冲动,冷静不是无情。

意冲如火,心静如水。相互对立,却又奇异共融。

静静的藏在山下,苏明心中闪过了许多画面。在前世之时,也曾看到过民国土匪的各种情况,但那毕竟是纸上一行行文字,远不及亲眼所见来的触目惊心,让人目呲俱裂,怒发冲冠!

有的土匪为了抢夺人手上的金戒指,直接把手指砍下来。有的土匪就因为打赌,曾经生生割开孕妇的肚子,只为了看看里面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有的土匪就因为小孩的一句戏言,能把他的下体割掉。被土匪抢去的人质,尤其是妇女,更会遭到各种各样的虐待,甚至虐杀。

这是一个畸形的存在,或者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一连观察了三四天,苏明基本上确定,这山上的土匪在百人左右,有枪的大概在一半左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去抢劫一次。抢劫之后,大部分都会回山寨,也有人在外面当土匪的线人或内应。

眼见天色阴沉,苏明觉得不对,提前吃了些食物,保持自己能有充沛的体力。天黑之后,一阵大风吹来,好似能把人都吹跑。随着一声轰隆雷声,一道银蛇划破夜空,瓢泼大雨哗啦啦的降落下来。

这一带的山,已经连接着长白山,纵然是七月份,入了夜也只有几度的气温。下了雨后,气温更低,雨水打在身上,就真有种冰凉透骨的感觉。

苏明静静的站在漆黑的夜里,任凭冰冷的雨水把全身都淋得湿透。雨下的越大,越是冰冷,他心中的怒火,就烧的越旺。心中的杀意,也越来越强,几乎要刺破心灵,散发到体外!

漆黑,冰冷,雨夜,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取了包裹,三节钢铁短棍合在一起,再装上枪头,就是一杆上好的大枪。尤其是枪头,特意开了血槽,在偶然一现的闪电光芒之下,闪动着嗜血的光芒。

苏明手持大枪,取了一道绳索,向山上走去。

“我来了,你们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