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一周后，就像黄石说的那样，自从开放了军营，让战士们休假后的第一天，她们“供销社”的销售总额就出现了“井喷”行情，这个名词是老黄给煮酒说到的。

煮酒当然不知道什么叫“井喷”行情，毕竟她没有研究过股市行情，也没有看过讲述铁人王进喜生平的记录片，不知道地层里的流体，像油、气和水那种无法控制、连续不断的涌入井筒，再从井筒里喷出地面十几米、甚至几十米的壮观的“井喷”景象。

她只知道她们的销售毛收入是翻了几翻，从原先每日的7、8元营收，一下子翻翻升到了30到40元间，后面几日更是上涨到了50元。如果换算成现代人民币的话，那每日的流水也是有5000元左右，如果这是现代社会，那绝对是一家很赚钱的小超市。

煮酒那些天给黄石送报表的时候，不仅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就是连说话嘴巴也都合不拢。

接着她看见首长把那些每日营收的数额，给输入到了名字叫电子表格的数据表中。然后就见到屏幕上面出来了一根红线，这根红线原先是很平缓的，只有一些微微的上下起伏，可是在最后的末尾阶段，突然就像被人用手硬扯上去一样，看上去就像一处伟岸的悬崖一般，然后接着又在高处不断的缓慢爬升。

“唉，这简直就是股市的‘井喷’行情啊！”黄石看着那幅的收入曲线图，有些郁闷的自言自语，之所以郁闷，那是因为他被中国的股市伤透了心，提起来满满都是泪。

其实他杀入股市的时间并不太晚，大约是在96年头的3、4间，那个时候的中国股市还不像现在这样不死不活，也没有涨跌停板的制度和t＋1的交易规则，那个时候的中国股市可是风风火火的，一天一只股票涨个几十上百倍，那是很正常的，就是说每天都能产生一个百万富翁也不是虚的。

黄石于是也拿出了自己刚刚工作才积存的好几千元钱，再加上游说父母好不容易才凑到了一大笔钱，一头就挤入了股市。

为什么要用“挤”字呢，就是因为当时的股市很红火，连在证券营业部门口卖茶叶蛋的老头老太们，都纷纷在股市里面开了户，都指望着自己能成为下一个“杨百万”。

交易大厅里那是挤满了人，有两个形容词很贴切，“摩肩擦踵”、“汗如雨下”，厅里就是开着四台大功率的空调机也不能浇息人们的热情，他们的眼睛都始终一直盯着大厅正面的那堵墙。

在那堵墙上挂着十几米长的电子屏，它们分成了两个部分，一块是“上证综合指数”，一块是“深证成指”，它们都在“刷刷刷”的、不断翻动着有红有绿的，让人充满希望的数字。

黄石那时也是趁着中午的休息时间，甚至是上班时间，借着尿遁的借口一溜烟的跑去营业所，后来在门口被老板碰见了几次之后，只得咬咬牙掏巨资买了一台中文的“BB机”，那时，它一台可是要1000多元的，为此老黄得还得足足不吃不喝的攒两月工资才行，而且为了能够实时的股票交易，黄石还办了电话的委托交易。

记得黄石给女儿买的一本《阿凡提的笑话集》里说过地主巴依老爷的理论，“鸡生蛋，蛋生鸡，鸡再生蛋，蛋再生鸡，循环往复，子子孙孙无穷无尽。”黄石的当时的心理也就是这样，每天用一个小本子，把他关注的几只股票的涨幅都记在上面，幻想着这些钱也能生钱的美事。

不过正如大家说过的那样，“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无论黄石还是中国的其他股民，热情也好，希望也罢，都挡不住发展历程较为短暂的中国股市迎来了“股海生涯”中的第一次股灾。

几年之后，当黄石从股市中彻底退市之后，再回过头看这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心说自己怪不得会一败涂地，因为他当年炒股时，根本就不看报，不看新闻，从来没有注意到国家的经济大环境、政策层面，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与国外的股灾相比，中国股灾的几次发生原因不尽相同，但都有一些共性，就是股市的走势大大脱离了经济的基本面，因此注定难以持续，一有风吹草动，便全线溃败，而股市中人则投机心态过盛，或风雨将至仍勉力为止，或追涨卖跌全凭感觉，最终不免悲惨收场。

第一次股灾那是发生在1996年国庆节后，那时股市全线飘红。从4月1日到12月9日，上证综合指数涨幅达120%，深证成份指数涨幅达340%。证监会连续发布了后来被称作“12道金牌”的各种规定和通知，意图降温，但行情仍然节节攀高。

到了12月16日《人民日报》发表特约评论员文章《正确认识当前股票市场》，给股市定性，“最近一个时期的暴涨是不正常和非理性的。”涨势终于被遏止。上证指数开盘就到达跌停位置，除个别小盘股外，全日封死跌停，次日仍然跌停。全体持仓股民三天前的纸上富贵全部蒸发。

黄石当时闻讯后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的跑到营业所，冲进了交易大厅，等他来的时候，交易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交易大厅里除了一些股民还抱着渺茫的希望在观望外，已经是人去楼空显得空空当当的。

老黄就记得他当时看着两块屏上的所有数字都是绿的，满屏满屏的绿色，他前一天刚刚买入的“四川长虹”一下子就去了2块多，把他心疼的脸也都绿了，不过像其他人一样，还用“股市就像是大海，总有潮起潮落”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但是一连三天的大盘跌停幅度，终于让这些心存侥幸的股民慌了神，那些股票就像废纸一样被最低价抛出，可惜吃的人少、抛的人多，就是吃的人，第二天也被大量的抛盘给套牢了，而黄石却根本任何出手抛出的机会。

这次股灾，让黄石坑了父母的一大笔钱，原来投入股市的8万元，最后缩水成了3万元，虽然没有像有的人家那样倾家荡产，但是光是填补这些亏空，也让他节衣缩食了好几年时间。

也许他这个人就是不适合这种投机活动，最终当他彻底退出股市时，3万元钱事实上只剩下了1万出头一点，因为在之前不久，又发生了一次股灾。

这第二次是发生在2001年，在当年的7月26日，国有股减持在新股发行中正式开始，股市暴跌，沪指跌32。55点。到10月19日，沪指已从6月14日的2245点猛跌至1514点，50多只股票跌停。当年80%的投资者被套牢，基金净值缩水了40%，而券商佣金收入下降30%。

不过还好这些钱的亏损都是发生在他事业上升期的时候，所以还算不上大动筋骨。直到了当他事业走下坡路的时候，有一个做期货朋友的着力相邀加盟，让他十几年积蓄的几十万元灰飞烟灭，这就成了压垮他和前妻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从而让他的小家庭分崩离析。

“坑爹啊，坑爹啊！看样子还是要做实业才能兴邦啊！”

煮酒不知道为什么首长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声音低沉的说了好几个她听不明白的名词，像什么“股市”、“井喷”、“行情”，还有一个“坑爹”。

不像以前，每次黄石说到了什么新名词，都会给他们解释一番，但是今天却很奇怪，老黄沉默了很久，然后才低声和她说道，“你看，煮酒，是不是就象我上周说的，现在战士们一旦放了假，这销售额就提高了。”

“嗯。”煮酒笑着点了头。

黄石翻了一下每天的销售清单，发现战士们的消费能力还真是不弱，不仅是生活必需品买的多，就是各种的奢侈消费品也多，有零食，还有棋牌等等。心想都说女人和小孩、情侣的钱最好赚，不过这16世纪的战士们也不赖嘛。

“不过，过一段时间，等战士们的消费高峰过了之后，这销售额还是会降下来的。”黄石先给煮酒打了一个预防针，然后看着她不解的眼神，接着解释道，“你想想，他们现在买的这些象棋牌类的玩具，其实是很耐用的，可能用上四五年都不会坏，而且也不需要人人都买的，他们可以相互借着玩的。”

煮酒这才反应过来，虽然她没有学过现代的经济学，不了解“刚性需求”和“弹性需求”，但是简单的经济现象还是可以理解的，就问道，“首长，那怎么办？”

要是在现代，老黄肯定是不负责任的说一声，“凉拌啊，你问我，我问谁去！”或者就是“到底你是经理，还是我是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