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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李成的纠结


四月中旬已是初夏,正午时分,清风不起,蝉鸣幽幽,耀眼的阳光照在会馆后院的葱葱茏茏的大树上,光影斑驳,绿荫满庭院。

张籍和李成郑泰三人刚刚从吏部衙门回来,领回来正七品官服两套,纹银十两,其中银子是给新科进士们的科试赏银,三鼎甲是十两,其余众人皆是五两。

这会儿张籍将官服铺开放到屋内圆桌上,但见:青色锦袍,二梁朝冠,乌纱一顶,素银腰带,三色练鹊绶带,槐木笏板,胸前?鶒xichi纹绣。这就是一个大明七品官的全套行头。

看着这件官服,张籍心中感慨难言从万历九年起,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这一路拼杀过来,终于结束。在这古代,读书果真是可以改变命运,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男儿欲遂平生志,勤向窗前读六经。这些耳熟能详的励志诗句没有欺骗自己。

若是没有科举这条路,自己如何能在短短的三年之内,就完成从大明乡间农家子到如今七品翰林院编修的转变呢。这其中跨越了无数阶层,经历了无数辛酸,此间种种不足为人道也。

这几年读过的书放在后世皆是传统文化典籍,其中精华不少,糟粕也多,自己在后世从进入幼儿园开始到大学毕业,经过了十几年的唯物主义系统化的教育,辨别能力自然是有的,将其去粗取精、去芜存真之后,获益良多,心性磨炼得更加圆融成熟。常言道,一法通而百法通,人生百态,世间万象,至理相似,何其妙哉!

“老爷,你这官服可真威风,和咱知州大人是一个颜色的,就是上面的纹绣不一样。”站在一旁的随从张成赞道。

“呵呵,颜色一样,可品级不一样,知州大人那是五品白鹇,我这个是七品的?鶒xichi。”张籍呵呵一笑道。

被张成的说话声打断了思绪,张籍收回心神,不再去想那种种往事,心下一点怅然若失之意尽消,取而代之的是释然和轻松。

“张成,你去看看会馆安排的饭菜好了没,好了咱就下去吃饭,下午还有事。”张籍收起桌上的袍服冠带,对张成吩咐道。

“好嘞,我这就去。”张成答应一声,转身推门下楼去了。

中午吃饭,张籍照例是和李成、郑泰两人聚在一起用餐。

“维桢,咱们吃过饭后,你的七品官服可要穿上让我和英之兄看看。”午饭到了尾声,李成喝了一杯清茶歇息,笑着对张籍说道。

“不错,穿上让我两个看看,今天咱们同样是去吏部衙门,就你们三鼎甲领了衣袍冠带,我们这些二甲三甲进士只是领了银子。”郑泰放下茶杯也笑着道。

今天去吏部衙门,状元榜眼探花三鼎甲都是授了冠带袍服和官职文书,明天即可去翰林院报到任职。而二甲和三甲,有的需要等待庶吉士馆选,有的就是等着吏部选官,还有最后一种情况就是不去选官游戏人间,当然这样的人是少之又少。

二甲进士授官即是从七品,比张籍的正七品低上一小级;像李成和郑泰都是三甲进士,庶吉士是不用想了,一点戏也没有,他们授官则是正八品。

时人常道只要考上进士至少也是个县令,而县令是正七品,那为什么三甲进士能直接去做地方的上的一县父母官呢。这里面有个说道,那就是京官外放自动升一大级,也就是提高一品,国朝进士那比后世中央国务院的公务员还要精贵,所授的品级是比照京官品级而言的。

也就是说,如果李成和郑泰都是出京外放地方为县令,那么自动授予正七品,而这并不是升官而是平调,这属于京官对地

方官的等级压制,就类似后世中央国务院派遣官员到地方挂职调研一样,都要提升一级官职。

张籍听闻两个好友的要求,不禁笑道:“不就是一件官服么,英之、子高,过几天去各衙门观政的时候,你们也会发。”

“那哪能一样,我可打听了到时候发的都是绿袍,而且是没有纹绣品级的,和你这件青袍差的远了。”李成摇摇头故作叹气道。

“那成,等会儿我穿上给你们瞧瞧。”张籍闻言只好点头道。这又不是穿做女装大佬,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张籍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冒出了这个呜呜呜的念头,随之不由得又摇了摇头。

“还是维桢兄好啊,三个月观政结束后,我等都是没门路的,也不知道被外放到哪里为官。”李成又是一叹。

“安排到哪儿就到哪儿去呗!”郑泰向来性子大大咧咧,对此并不以为意。

李成见此说道:“咱大明地域极广,说起选官,最好的地方自然是江浙富庶之地,次之则是中原地区,更多的确是北方苦寒,南方湿热之地。若是运气不好给选了个贫瘠之地,怕不是还不如在咱老家临清做个举人自在。”

对于好友李成现在这番患得患失的表现,张籍是可以理解的,虽然今世中了探花直接就能留在京城,没有这个烦恼,但是后世他考教师编制的时候也有过如此的纠结,那时自己考试前只想着能都考上即可,考到哪儿去都行,但考上之后选岗时呢?又想着能留在市里学校任教。

最后终究是按照成绩先后选择,无奈之下被分去了乡村,好在是个中心小学,经过了几次教育均衡县验收的洗礼,各项设施都还不错,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只是上下班路上开车要一个多小时罢了。

今之吏部选官和后世选岗可谓极为相似。这时张籍正好忆起汤显祖说的一事,于是对李成道:“子高兄,我曾听汤义仍讲过,此前有过三甲进士吏部选官不就,以宛平老家有老母在堂为由,非要留京的例子,只是看你能不能狠下心来,舍不舍得了。”

“哦?需要舍得什么?维桢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李成闻言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