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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授课新法


张籍的书院读书经历简直就是大明版的科场学霸之路,这学霸之气一振,顿时收获丙班学子一片仰视的目光。

有如此钦佩尊敬的心态,众学子自然是认真听讲,不敢因张籍的年轻而生出半分不敬或散漫。

“汝等在蒙学之中当是学过一点《大明律》,虽说科场之上经义为正,律法条令、身言书判为杂,但是科场之下,和我们生活最贴近的却属杂科,在往年的县试、府试、院试这童子三试中经常考到,今次壬午科乡试亦有提及。此等题目考校得是汝等辨别是非,撰写公文的能力……”张籍侃侃而谈,直言学习律法条令、身言书判的重要性,学子们一听也来了精神,纷纷提起毛笔坐直了身子看向讲堂前方认真听了起来。

诸生态度端正,全神贯注,故而张籍教起来颇为省力,因为无论在什么时候,有个良好的课堂纪律都是一堂高效课程的基本前提。

经过大约一盏茶时间的听讲,学子们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张籍和时下的讲郎们不同,在他的讲课中,那块架在讲堂前面的黑色门板和布褡裢中的泥块占据了很重要的角色——当然学子们眼中的黑色门板,张籍更愿意称之为黑板。

原本的葛讲郎和当今大明大多数先生一样,都是以口述为主,除非是教写字基本上用不到笔,只口述而无板书的课堂是个什么样子的呢,其效率低下可想而知。

张籍教书自然而然的按照后世的方法,一边讲述一边写板书,期间还穿插着提问与讨论,这些对于丙班学子们来说很是新奇。

半个时辰过去了,随着张籍的讲述,讲堂前方的黑板上一株大树以“户律”两字为树干向外延伸出七个粗壮的枝条,分别冠以钱债﹑婚姻﹑仓库﹑课程﹑市廛、户役﹑田宅之名,就这样一副颇具美感的思维导图出现了。

当然黑板上的不止这些,又有四步解读方法列于黑板左上角,分别是意义、适用、作用和判词。

顾名思义,意义指的是这条法律的精神、代表的阶层以及为何颁布制定,当然张籍讲的多是表面上的意义,并未深层次去分析,否则就要被冠以离经叛道之名,视为异端邪说了。

适用,即是法的适用,大明律中多为判例法,是又一个又一个的案件事实组成的,学子们往往不能第一时间准确的去理解掌握如何运用。而张籍直接站在授课过程中,对学子们多加提问,采用启发式教学思路引导学子自己思考并推断归纳适用范围,由此在学子们心中形成明晰且印象深刻的概念。

作用就相对简单了,预防、制止犯罪事件的发生,惩戒参与犯罪的人。

最后就是结案时所用到的判词了。如果说前三项是只是头脑中的思路,会与不会、知与不知一般情况下看不出来,那么判词就是上传下达的正式文书,是要落在纸面上交于上官或他人评判的,看过之后,是草包还是人才就一目了然了。无论是今后做幕僚还是为官为吏,判词都非常重要,也因此张籍在判词上讲的很多。

不同的教学方式让丙班学子们耳目一新,听得认真,接受的自然很快。

“今有一钱债类案,且仔细听来。”张籍讲解到钱债这一类目时,举了一个例子道,“某年仲春,正值耕种之时,有两农家之农人向当地知县控诉,起因是二人的耕牛相斗,结果造成两牛一死一伤。于是失牛的农人要求另外一农人赔偿其牛,而另一方告对方牛伤了自己之牛,两家互相斥骂,不可开交。适逢当地知县外出访察民情,两农人遂拦路告状。试以此案,替知县拟判,诸生谁能为之做判词?”

张籍提出此问,环视讲堂内诸生,见无人应答且目光所向多有躲闪之色,于是道:“给汝等一炷香的时间探讨,一会儿再当众作答。”

张籍话音一落,学子们就近小声讨论起来。

还是太过拘谨放不开,看到讲堂内的学子们的动静,张籍心中暗道。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满堂灌的教学方式由来已久,不仅积极回答问题的习惯需要培养,这小组讨论的思维方式也要培养,急不得啊。

“时间到,停止讨论,此案判词汝等谁能为之?”一炷香时间如白驹过隙一闪而逝,当张籍说停止讨论的时候,有几个学子还意犹未尽。

“刘永平,你来回答。”张籍在上面看得真切,一个曾经的同窗有些跃跃欲试,但许是碍于经义中的中庸之道不想第一个出头作答,表情甚为纠结,于是张籍直接点了他的姓名。

“禀……禀先生。”面对曾经呼兄唤友的同窗变成自己的先生,刘永平称呼上有些不适应,“此案当判伤牛者赔死牛者牛,死牛者为伤牛者医治,如此两家当可满意。”

听到刘永平的答案,张籍闻言一笑也不说是对是错,却言道:“户律一卷调诉讼,里纠纷,其意皆出于《礼》……”

诸生听到张籍的点拨,均发现了刘永平判词中的缺点,这不符合钱债法条文中调理阴阳,中庸维和的礼治精神啊,按这个判罚,伤牛者要赔一头牛,死牛者要赔一笔钱,时值春耕牛价高昂且甚少人卖,一时半会儿两者的诉求都满足不了,更会误了春耕,简直是双输双败的格局。

有人开头了,学子中敢于发言的人也稍多了起来,张籍又提问了几人,所做判词越来越接近大明律的法律精神。在自己的启发下学子们进步很快,张籍见此颇觉欣慰。

“砰!”张籍一拍案上呼尺道:“汝等判词尚可,但或有不严,或是拖沓,皆不尽完美。今有绝佳判词两则,诸君且听来。”

略作停顿环视堂下,张籍朗声道:“其一为:两牛相争,一死一活,死牛共食,活牛同耕。”

踱步至堂下,张籍又道:“又有:两牛相斗,一死一伤;伤者共耕,死者同分。如何?”

两则判词不过寥寥数语,在叙述了案情的同时又做了无可辩驳的判决,双方都能不误春耕农时,利益不伤,合理而简单,更是符合调理中庸的精神,可谓极为妥帖。

众学子听了张籍所做的判词,再对比自己所做,尽皆称妙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