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喜悦冲昏了苏云卿的头脑，直到现在才看出顾言之的不妥来。

“我没事，我没事，你别紧张。”顾言之安抚的亲亲她，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等我们回去之后我再跟你细说，现在，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我当然愿意——苏云卿张了张口，刚想顺应自己的心意毫不犹豫的说出口时，从房内传来苏夫人低低的咳嗽声，紧接着是守夜丫鬟给苏夫人倒水的声音。

苏云卿原本应该脱口而出的话就这样哽在了喉间，她先是担心的看了看房间的方向，然后又无措的看向顾言之，在他宠溺温柔的眼神中低下了头。

若是在以前，顾言之会因为她的犹豫不决而感到愤怒和嫉妒——哪怕对方是苏云卿的亲生母亲——可现在，他心中只有满满的怜惜和心疼。

不悦当然还有，他对苏云卿的强烈独占欲决定了他会对所有分去苏云卿注意力的人进行无差别攻击。但这几天看着苏云卿在苏府游荡，看着苏云卿依偎在苏夫人身边时充满孺慕之思的悲伤，最终，对她的心疼还是战胜了一切。

在苏云卿面前，顾言之从来就没有胜算。

他叹了口气，而后微微一笑，神色间是说不出的轻松。

“我知道了。”他轻吻苏云卿的发顶，满是眷恋宠爱。“那我们就留在这里。”

“真的？”苏云卿抬起头，惊讶的看着顾言之。“不回去了吗？”

顾言之低头吻她，“不回去了。”

“可是……”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样的姿态生存，顾言之根本无所谓，他所重视的，唯一所在乎的，只有苏云卿一个人而已。

苏云卿盯着他，半晌后突然神色一变，她后退一步离开他的怀抱，说道：“不对。”

顾言之对于骤然变空的怀抱相当不满，他伸手拉住苏云卿，微微蹙眉。

“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苏云卿摇头，反握住他的手。“贸然留在一个陌生的时空不可能不用付出代价。”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世间万物万事皆有其因果循环。种今日因，得明日果，顾言之若留在这里，他日必定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所以，假如真是如她所想，那顾言之会付出什么？

他需要付出什么？

顾言之示意她看看自己现在的状态，月光从他半透明的魂体上穿过：“我想我现在已经付出代价了。”毕竟他如今看上去可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苏云卿将信将疑，“真的吗？只是这样？”

顾言之点点头，“真的。”

他说着就想把人重新抱回怀中，苏云卿顺从的靠了过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顾言之也没说话，只是悄悄的握紧了手中的双鱼玉佩。

两人沉默良久，苏云卿突然低声道：“你骗我的，对不对？”

顾言之神色一顿。

“我被一千年前的时代排斥，失却五感，失去意识，最终还是要回归这里，哪怕只是魂魄状态。顾大哥你在这边连身体都没有，单纯以魂体的状态存在，假如这个时代也排斥你，你会怎么样？”

恐怕灵魂能够回到现代已经是最好结果，最怕的是来自这个时代排斥的力量会直接作用到顾言之的魂魄身上。

苏云卿脸色苍白，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她用力抓住顾言之的手，眼里渐渐漫上惊慌：“如果留在这里，你到底会变成怎么样？不要瞒着我，顾大哥，我求求你，告诉我。”

顾言之没有说话，就只是深深的看着她。

苏云卿抖的更厉害了。

“你以魂魄的状态过来，所以排斥的力量会直接作用在你的魂魄上。”她的声音很轻，“这是我原本的时代，我或许可以这样存在很久，但你不行。”

“你可能会……消失，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