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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薄“二”(2 / 2)

遍寻整个东都,都没找到千面,城外也没有动静。

这让沈木兮整个人都开始焦灼不安,如此推断,千面已是凶多吉少。再听得沈郅说,城中发现了钟瑶的下落,更是火上浇油。

更让她着急上火的是,薄云岫到底在哪?这城内城外的搜,搜不到师父,竟也搜不到薄云岫的下落,怎不让沈木兮心慌意乱?

薄云岫,你到底在哪?

其实薄云岫哪儿都没去,嗯,就在城外竹林里的破屋内。

“我让你给我抓药,你、你……”千面捂着腹部的伤,委实连说话的气力都没了,“你竟然、竟然逛了一圈又回来了?真是要气死我啊!”

若不是腿上有伤,腹部贯穿伤,他哪里需要靠眼前这小子帮忙!!

薄云岫也不知从哪儿拎了只山鸡回来,随手丢在他身上。

“哎呦……”千面气得伤口开裂,鲜血顿时从腹部的伤处涌出,瞧着掌心里的血色,他面如死灰的望着薄云岫,“没死在陆如镜手里,倒是要死在你手里了!好样的,薄云岫你真是好样的!疼死我了……”

疼倒是其次,失血过多,眼前发黑倒是真的。

千面已经数不清楚,自己这是第几回晕过去了,若不是靠着身边这些储备药,估摸着他早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

身边丢着一对鸡腿,千面也顾不得其他,要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他没力气嚼,只能吃力的吞咽,能吃一口算一口,好在这傻子,还知道给他弄点水,不至于让他被噎死。

“我是真没想到,凰蛊的反作用那么大!”千面轻叹,无力的望着眼前的薄云岫。

痴痴呆呆,不言不语,这简直就是个傻子嘛!

“你还认得我吗?”千面问。

当时千面被人追杀,是薄云岫解了围,原以为自己有救了,谁曾想薄云岫这小子,只管杀人,不管救人。最后还是千面爬进这破屋里,自己给自己疗伤。

至于薄云岫?

飞天遁地的,不是抓山鸡,就是逮兔子,就是不知道过来帮他一把。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清冷孤傲的离王殿下?!  薄云岫坐在门口,倚着门框不说话。

“你哑巴了?”千面苦着脸,“薄云岫,你该不会真的被凰蛊控制,万事从头开始吧?哎呦我的小徒弟哦,你怎么就造了这么大的孽?!”

见着薄云岫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依旧靠在门口一动不动,千面只恨自己伤重,否则真想上去揍一顿,饶是打不过,骂一顿也是好的!

薄云岫额头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伤口处有细小的红线蔓延而出,宛若盛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妖冶而充满了魅惑。

以前的薄云岫刚正、冷戾,而现在似乎正好相反,从骨子里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气。

这地方僻静,又是在竹林深处,虽然十殿阎罗的人委实不容易找来,可想走出去求援,亦是难比登天。

千面仰头长叹,“天亡我也!”

“叹什么气啊?”妖娆的女子清音响起。

薄云岫骤然起身,出手毫不犹豫。

然则下一刻,身影赫然急转,快速落在了千面身边,“老头,管好你的人!我可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我是来找……”

还不待她说完,薄云岫一掌打在她肩头。

人直接飞出了窗外,于外头闷声落地。

“住手!”千面喊出这话的时候,腰腹上的伤口瞬时涌出血来,果然啊……他是早晚要气死在薄云岫身上的。这小子,这小子简直是他的克星!

眼一翻,千面当即晕死过去,至于后面薄云岫是怎么把兰娘,从窗外拾回来的,自是浑然不知。

待醒转,千面只觉得自己又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尽管伤口已包扎完毕。

兰娘蹲在一旁拿着石头捣药,但见她鼻头还染着些许鼻血,发髻凌乱,瞧着有些狼狈。见千面醒来,兰娘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娘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有人打我脸!”

千面一声叹。

“你看看!”兰娘指着乌青的鼻梁,“差点没把我鼻梁骨打折了,你这都干了什么好事?给他吃了什么?这会子就跟六亲不认的傻子一样。见人就揍,半句解释都不听!”

千面还是一声叹。

“死老东西,你光叹气作甚?”兰娘捂着鼻子,“想个法子吧!”

“他那是被凰蛊占据了,完全不是人脑,我能有什么法子?”千面摇摇头,“除非把凰蛊取出来,不然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变化?你最好少惹他,现在没人能治得住他!”

薄云岫跟鬼似的,坐在门口靠着门框,时不时回头凉飕飕的剜他们一眼。    兰娘险些哭了,这可怎么弄?

“你怎么找来的?”千面问。

“我白日里瞧见了薄云岫,还以为这死鬼阴魂不散,谁知……”薄云岫一回头,兰娘当即改了口,“谁知他活得好好的,没缺胳膊没缺腿,长得更精神了!”

千面喘口气,“这几日,我都快被他玩死了,他有事没事来气我,我这伤口好了又裂,裂了又好,再这样下去,估摸着是要肠穿肚烂的!”

“小棠呢?”兰娘问,“小棠被列为十殿阎罗的叛徒,我是打心眼里不信。便去老地方放了消息,打量着见一见,可直到今日都没见着她!谁知道,你竟也伤得这么重!”

“陆老大……陆老大这个混账!”千面捂着伤口大骂,“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狼,我还以为他当初领着大家脱离长生门,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安生日子,谁知道……谁知道他是觊觎回魂蛊。”

兰娘一愣,“什么回魂蛊?”

千面摆摆手,“我暂时同你说不清楚,反正一句话,当年韩天命的死就是陆如镜一手谋划的,那纸条……”

大概是气急了,疼得千面冷汗涔涔。

“什么!”兰娘瞪大眼睛,“那我师妹呢?小棠呢?阎罗令,会要了她的命。”

“当时陆如镜跟那人商量着什么,被小棠听见了,就我这脚底抹油的功夫,你是晓得的,尚且落得如此下场。小棠,估计也好不得哪儿去!”千面努力喘上几口气,“她应该伤得比我还重,陆如镜下的是死手!”

兰娘咬牙切齿,“混蛋,老娘找他去!”

“回来!”千面扯疼了伤口,面色瞬时惨白如纸,“就你?陆如镜那功夫,你还没近前,早就被撕得稀碎了。留着你那力气,多卖几碗茶便罢了!”

“他杀了我师妹,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他!”兰娘起身就走。

“回来!”千面咬咬牙,“去、去找我那徒弟,让她来救我啊大姐!”

兰娘啐一口,“呸,死老头,你喊谁大姐呢?不过,你那徒弟还真是够意思,出动了东都城的巡城司和离王府所有的暗卫,铺天盖地的找人!我估计,是在找你吧!”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千面觉得自己快要去见阎王爷了,眼发黑,身发凉,一股热血蹭蹭蹭的往脑门上冲,“还不去帮我把她找来?!快点,再不去,小心我回来找你索命!”

“我又不是吓大的!”兰娘骂骂咧咧的往外走。

然则薄云岫堵在门口,兰娘默默的捂着鼻子,“我、我就是出去溜达,上个茅房,方便方便!”

所幸薄云岫没多大反应,兰娘走出去甚远,猛地纵身一跃,当即跑得没影。以前的离王已经够吓人了,没想到如今更吓人!

千面身子滚烫,这帮不省心的,一个比一个更不靠谱,但愿自己的小徒弟还来得及赶来救他。无力的喘着气,千面意识渐昏,“陆如镜……老子要是就这么死了,做鬼都不放过你!”

兰娘来报信的时候,沈木兮正阖眼小憩。

听得兰娘提及离王,黍离和月归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离王还活着?”兰娘诧异。

沈木兮环顾四周,所幸兰娘是跳墙进来的,沈木兮第一时间退开了所有的奴才,“此事不许外传,你们权当不知!”

“为何?”兰娘不解,顿了顿,当即明白过来,“我知道,是因为凰蛊的缘故!”

“烦劳,带个路!”沈木兮抿唇,“黍离,你安排一下,务必设个保护圈,别让太多人靠近,免得被人知道,薄云岫还活着!”

黍离心里是激动的,红着眼眶狠狠点头,“卑职马上去办!”他知道,王妃不会害王爷,想来是为了保护王爷,又或者另有其他苦衷。

策马狂奔,只要人还在,只要人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兰娘把人领进破屋便走了,她得回去看看自家师妹,一门所出,除了师妹,她也没什么亲人了。有些人,得好好珍惜;而有些账,也得好好算!

“王爷!”黍离欣喜若狂,疾步上前。

“小心!”月归眼疾手快,猛地推了黍离一把。

薄云岫的掌风擦着黍离的面门而过,差一点就劈了黍离。

“薄云岫!”沈木兮惊呼。

“王妃!”

“王妃!”

两声疾呼,月归的剑已出鞘。

不过……

薄云岫的掌心在距离沈木兮面门几公分处,停了下来,沈木兮绷直了身子,温热的呼吸就这么喷薄在他的掌心。

差一点!

只差一点,她就死在他手里了。

喉间滚动,沈木兮身子微颤,眉心紧蹙,这到底是怎么了?薄云岫为什么见谁都动手?连她都……她不敢动,只敢就这样站着,脑子里诸多问号,却没有半个答案。

“薄、薄云岫!”她声音轻颤,“你怎么了?”

听得外头的动静,千面硬撑着身子走到了门口,抖着身子扶住门框,“他被凰蛊控制力,现在谁、谁都不认识,你们最好别刺激、刺激他……”

“你怎么不早说?”黍离急了,“王爷,那是王妃!是您最爱的女人,是您的妻子!”

月归握着剑的手,止不住颤抖,饶是剑尖直指薄云岫,可……可对方是离王殿下,而且她无法保证自己的速度,会比王爷更快。

王爷这一掌下去,王妃必定、必定难逃一死!

掌,慢慢放下。

沈木兮心下剧颤,诧异的望着安安静静,站在自己面前的薄云岫,他收手了?是听得懂她说的话吗?

“薄云岫,我是……薄夫人!”她呢喃着低语,声音哽咽,“你,还认得我吗?”

突如其来的拥抱,薄云岫狠狠抱住了她,谁都可以不认得,唯有她……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就算是死了,也会烙印在灵魂深处。

能忘记一切,却始终不会忘记你的容颜,还有——吾爱如初。

沈木兮用尽力气回抱着他,“我以为你不要我,以为你就此消失了,那么久不来找我,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薄云岫!薄云岫!我是你的薄夫人,你的薄夫人!”

月归收剑归鞘,默默垂眸。

黍离方才还是被掌风伤着了,肩头有些隐隐作痛,好在并无大碍。

门口,传来千面虚弱至极的呼喊,“你们、你们能不能别腻歪,先、先救我……我……”

“师父?!”

千面此生都没有这么倒霉过,伤口数次开裂,若不是他自个的药配得好,都不知要死多少回。好在沈木兮得了他的真传,来的时候又带了药箱,方捡回他这条老命。

沈木兮手脚麻利的施针,止血,上药,包扎,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匍一回头,薄云岫蹲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生怕她跑了一般!

月归与黍离面面相觑,心里好不踏实。

待处理完千面的伤,沈木兮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先缓缓,等师父醒了再把他抬回去。这伤口反复折腾,只怕不易愈合,得小心照看着为好。”

“是!”黍离行礼,“那王爷他……”

沈木兮抿唇,“薄云岫……”

只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薄云岫忽然将她抱起,骤然飞出了破屋。

“王妃!”月归急了,慌忙去追。

黍离张了张嘴,急的跳脚,又不好丢下千面一人,千面到底也是王妃的师父,出了事不好跟王妃交代!

沈木兮紧紧圈着他的脖颈,耳畔的风呼呼作响。他的速度太快,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恨不能缩成一团,彻底埋在他怀里。  “薄云岫,你要带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