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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写诗(下)(1 / 2)


贾政拿着手里几张诗稿,捻须笑着翻看,看一首点评一首。他手上诗作的顺序由上至下:贾迎春、贾兰、贾惜春、贾探春、林黛玉、贾宝玉。

贾宝玉是最先交卷。

贾环交卷时,贾政正在点评贾兰的诗,捻须摇着头道:“兰哥儿,这一首终究是差了些。”

回到酒桌座位上的贾兰就垂下头,很是沮丧。

贾环拿着酒杯喝酒,低度的米酒。众人都在看贾政,他也不好大吃大嚼。

贾惜春、贾探春的诗一点而过。到黛玉时,贾政笑道:“林姑娘这句犹可,落粉似飞花。很有前朝谢道韫的风骨。”

林黛玉就笑起来,眉尖若蹙,弱柳扶风的较弱美态,别有韵味的小萝莉,起身谢道:“谢舅舅夸奖!”

此时林黛玉还是贾母的心尖儿。花厅里的众人一阵好夸,然后静待着看向贾政。最后一首诗是贾宝玉的。贾政已经在频频的点头。看样子足以和甄宝玉的那句诗相比拟。

贾宝玉得意洋洋的双手吃着酒糟鹌鹑。他对他的这首诗有信心,可以媲美甄宝玉的“千片芦花雪,落树代琼华。”

“嗯,宝玉的这首尚可。”贾政满意的吟道:“素雪厚三尺,千里覆瑶台。写景铺陈,气势开阔。这一句不弱于甄宝玉的那句:千片芦花雪,落树代琼华。”

花厅里的众人顿时一阵欢笑,之前仿佛在论黛玉诗时略有点刻意压制的期待在这一刻爆发,喜庆的情绪涌起来。欢声笑语和各种恭喜声充满在花厅中。

贾母乐的笑呵呵的将贾宝玉重新抱到怀里来,溺爱的叫道:“我的儿,真不愧是读了书的人。”

王熙凤赶忙的接过平儿递来的手帕,帮贾宝玉擦手,笑道:“老祖宗,林先生都夸宝玉生性聪颖,良才美玉。今儿我算是明白。要是我,一辈子都写不出这么一句来。”

王熙凤的自黑,让屋里的喜庆气氛更加高涨。酒桌后立着的丫鬟、有体面的陪房仆妇们都是一声哄笑:如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王熙凤的陪房,来旺媳妇;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

鸳鸯、金钏儿、袭人等大丫鬟也是低声浅笑:二-奶奶的一张利嘴哦!

李纨也笑孜孜的贺喜道:“这也是老祖宗,太太平日里教导有方。看老祖宗调理出来的人儿,哪个不是聪明?”

贾母笑得合不拢嘴,满意的对李纨点头,慈祥的问怀里赖着的宝玉,“好孙儿,你要什么东西做彩头?”

宝玉就起身坐着,殷勤的问身边的林黛玉,“林妹妹,你要什么?”

王熙凤笑道:“看这两个小的,如今关系好成这样。哪有前天才吵架的样子。”

花厅里的丫鬟、婆子又是一阵哄笑。林黛玉羞恼的去瞪王熙凤,贾宝玉就帮林黛玉,王熙凤何等嘴皮子的战斗力…,贾母、王夫人都笑…。

看着一片欢乐的花厅,贾政点点头,准备起身去外面和清客们喝酒闲聊,拿起身边素云手里贾环写的诗,打算随便的点一句,脸色瞬间就愣住。正在喧闹的花厅里的丫鬟、主人们留意到贾政的表情,逐渐的安静下来。

贾兰小声问道:“三叔,你写了什么?祖父怎么惊讶成那副模样?”

贾环好整以暇的喝着温热的鸡汤,王熙凤她们闹的欢闹,自然没人关注他。他正在品味贾府的美食。话说他生病期间都没吃的这么好。见贾兰问,微笑着道:“没写自挂东南枝。随便抄了一首前人的诗在上面。”

贾兰小大人般的点头,同情的道:“哦。三叔,你抄诗肯定要被祖父训几句。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说明是别人的诗就行。”心里琢磨“自挂东南枝”出自那里。

花厅里安静下来,贾宝玉、林黛玉、王熙凤停止笑闹都看向贾政和贾环。

王夫人淡淡的笑问道:“老爷,环哥儿的诗写的不好?”

贾政摆摆手,不是不好,是写得太好了,远超甄、贾宝玉、林黛玉三人。

贾政目光炯炯的看向贾环,喝问道:“你这首诗是谁做的?”

贾环起身回话,平静的道:“父亲,这诗是苏轼的诗。”

“苏轼是谁?”

贾环一下愣住,不可思议的看着贾政。政老爹,你看玩笑的吧?

你确定你不知道苏轼?你真的是读书人?唐诗宋词,唐诗必说李白,宋词能绕得过苏轼?你的书房不是都叫作“梦坡斋”吗?

“孽畜,我问你,苏轼是谁?”贾政见贾环呆呆的模样,气的爆喝一声。

人物猥琐,举止荒疏的贾环一向不被他所喜。和神采飘逸、秀色夺人的宝玉一比,简直是乌鸡和凤凰的才差距。

贾政怒喝把边上伺候的赵姨娘给吓的身子一抖。手里拿着的托盘上的茶碗都溅出水来。想要求情,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贾环不知道贾政发哪门子神经,不想吃眼前亏,回答道:“苏轼是北宋著名词人、散文家,号东坡居士,字子…”

贾环口中的“子瞻”还没有说完,就见花厅里一阵笑声。是贾宝玉、林黛玉、迎春的笑声。李纨也是含笑不语。探春和惜春沉默不语。其他人一脸的懵逼。贾环一阵莫名其妙。

我这句话有笑点吗?有笑点吗?还是说,你们的笑点这么低?

贾政怒骂道:“混账东西,让你作诗你就作。作出好诗来,为何要胡诌人名、朝代。尽和宝玉学些不好的东西。正月在家里好好读书。不许外出玩耍。”

贾环一脸的懵逼。红楼梦里提到陆游陆放翁、范成大这两个南宋的诗人,也多次提到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的名篇《醉翁亭记》。竟然没有苏轼?没有北宋?扯淡吧!贾政的外书房都是以“梦坡斋”命名的。

贾母皱眉道:“怎么回事?”

贾政起身,拿着贾环的诗页回答道:“母亲,儿子教训这个胡闹的孽畜。他这首诗写的能压甄宝玉几头,偏偏他却不爱惜自己的诗才,尽是胡闹,看些杂书。”

除了最开始笑的贾宝玉等人,一屋子人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是贾环做了一首好诗,却胡闹的写上是前人作品。而这个胡乱杜撰出来的“前人”给贾政识破。

贾母不语。她心中有点痛快,又有点不痛快。痛快是相信她这个小儿子的话,贾环诗压甄宝玉。不痛快是:为什么是贾环而不是她的宝玉呢?

她刚才岂不是不是白高兴浪费表情了?

贾政见大家都看过来,念道:“畴昔月如昼,晓来云暗天。玉花飞半夜,翠浪舞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