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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1 / 2)


再次举哀后,众皇子公主们,终于吃上了稀薄的菜粥。

赵栩和定王联袂出了殡宫,沿着长廊往拱宸门而行。夜已经深了,皇城司的亲从官们见到他们,纷纷肃容退避开来行礼,一位指挥匆匆上前来行礼问安。

“刘继恩被大理寺收监后,恐怕皇城司的各位指挥没少巴结你吧?”定王慢腾腾地负手而行,随口问赵栩。

赵栩点了点头:“皇城司都知一职举足轻重,这几天停朝,恐怕得十来天后才定得下来。我看他们也没少在太皇太后和娘娘跟前走动。入内内侍省也蠢蠢欲动。”

“五郎毕竟还挂着皇城司武功大夫的名头,我看今日有两个押班还在围着他转。”定王叹了口气:“你爹爹在位三十六年,虽说和西夏没停过争战,也算得上是天下太平。六郎啊,你任重而道远哪。”

两人边说边走,出了拱宸门才上了檐子,往瑶华宫而去。

瑶华宫前几天走水后,因先帝骤然驾崩,大内忙得团团转,只有十几个殿前司的禁军守在门口,还无人顾得上修缮一事。见到赵栩和定王来了,一直等着的殿前司天武卫指挥立刻迎了上去。

两人穿过院子,在坍塌焦黑的上房前头默然站了一会。定王想起几年前陪官家来瑶华宫看临终前的郭真人,他也是站在这里,等了很久。

“都是孽缘啊。”定王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赵栩却想起了赵瑜最后说的那句:“瑶华宫那个地方不好,我娘最怕黑,最怕脏的……”

他说他想看看他娘,现在应该看到了。

原以为自己会无比痛恨赵瑜的,不知为什么,却恨不起来。

赵栩也叹息了一声,转头问属下:“人呢?”

“在西边置物间里关着。殿下这边请。”

一扇破旧木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身后人提起灯笼。赵栩当先跨了进去,小小置物间里有股尘土味和淡淡地霉味,几个旧木箱子叠着,地上一老一少被捆得结结实实,靠在墙角。

那八-九岁的少年披在肩上的头发散乱,嘴里塞了一块布头,一见到定王和赵栩,先是一愣,立刻激动地扭了起来,嘴里咿咿呜呜,用下巴示意他身边的老妪,忍不住眼泪直流。

赵栩冷冷垂首看了他片刻,才去看他脚边蜷缩着的老妪,看年纪已经六十有余,散开的白发披在脸上,看不清面容,一样被捆着,嘴里塞着布,却一动也不动。

赵栩伸手将少年口中的布团取了出来,对定王说道:“这是阮玉郎的儿子,赵元永,好不容易从大名府抓回来的。”

赵元永到底只是个孩子,一双泪眼眨了眨:“婆——婆!求你救救我婆婆!”他用膝盖轻轻碰着阮婆婆,哑声道:“求求你!”

定王愣了片刻:“赵珏有了儿子?”

赵栩蹲下身,拨开那白发,肯定这老妪不是孟家的阮姨奶奶,有些失望,再探了探阮婆婆的口鼻,将她口中布团也取了出来:“松绑吧。”

外面送进两张椅子,赵栩闲闲地坐定了,一手撑在腮上,看着属下麻利地给他们松绑。

赵元永托起阮婆婆的头哭着低喊起来:“婆婆!婆婆!”

“大——大郎?”阮婆婆慢慢醒转了过来,抬起手想摸摸赵元永。

赵元永大喜:“婆婆!大郎在这里!”

阮婆婆动了一动:“贼人——走了吗?你爹爹呢?”

赵元永忍着泪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小脸上:“爹爹没事,姑婆婆也没事,我们——我找到我六哥了,我们,也没事了。”

赵栩一扬眉,看到赵元永小脸上满是哀求,伸手敲了敲扶手:“嗯,婆婆放心,你和大郎没事了。”

定王的白胡子动了一动。

赵元永拭了一把泪:“六哥,我婆婆两天都没吃过东西了,这里有水吗?”

赵栩定定地看了他片刻:“送点茶水糕点来。”

“多谢六哥!”赵元永咬了咬牙:“我婆婆眼睛看不见,腿脚也不便利——”见赵栩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哽咽着收了声。

定王看着赵元永细细掰碎了糕点放进阮婆婆口中,又喂她喝了两口水,终于忍不住问:“大郎,你娘是谁?”

赵元永抬起眼:“我娘生下我就死了。是婆婆和燕素姑姑一直陪着我。”他想起为了护住他和婆婆,身受重伤的燕素莺素两位姑姑,眼中又湿润起来。

阮婆婆低声问赵元永:“这是哪里?他们究竟是谁啊?”

“这是金水门边的瑶华宫,成宗皇帝爱妃郭玉真出家后住的瑶华宫。我是先帝的六子,燕王赵栩,是我请您和元永来的。刚才问话的,是我皇太叔翁定王。婆婆你又是阮玉真的什么人?嫁给孟山定为妾的阮眉娘又和阮玉真是什么关系?”赵栩托着腮,有些疑惑地问道。

阮婆婆的手抓紧了赵元永,侧过头,静默了片刻,轻声道:“玉真啊……定王?是武宗皇帝的幼弟赵宗朴么?”

定王一怔,看了眼赵栩:“正是我,你是哪一位故人?恕我年迈眼花,认不出来了。”

阮婆婆轻声喟叹道:“昔日宫中珑萃阁旧人,和你同岁,小时候总不肯喊你一声皇叔,你还在姨母面前告了我一状,害我手心吃了姨母五板子。你不记得了?”

定王霍地想站起身来,又重重跌回了椅中,须眉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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