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办？

  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打不过石观音时，自然只能躲着，有且只有逃命这一个选项。

  要是能打得过呢？

  喊住了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 因着沈奈、楚留香、中原一点红三方人的武力相加, 让楚留香将他们二人留下的语气强硬了些。

  “既然是朋友，那么在朋友有难的时候, 自然要帮朋友的忙。红兄, 你可是不认我这个朋友？”

  “上次你上山来给我报信时说, 朋友的朋友便是朋友，怎么这一回反倒是这么推脱了。”

  沈奈赞同了楚留香的说法, 取了钱，让郑若英和自己一起就近去买些酒来。

  可惜了。

  那酿好取出的松花酒还在白鹤山的木屋里头。

  沈奈以前几乎都是在山林里面呆着，如果要说有什么差别，只不过就是从终南山的山林，转换到了大理的山林，又从异国途经山水, 在北边冬日有许多风雪的京城小住过几年。

  这是第一回临海而居。

  虽然是以朋友的身份住在楚留香的船上。

  沈奈夜里睡得并不踏实。

  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一身武功从来没有被压制，她当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 想通了两个世界正在融合，想着也许是因为自己在上一个世界里面长居过，所以不会重复限制。

  可是...

  就在白天, 在黑珍珠朝自己甩珍珠离去时，沈奈感觉自己身上又有那种被催促脱离这个世界的限制感。

  黑珍珠她做一身少年打扮, 又聪明又冷傲, 难道我对她做了什么事情？让她原本的命运线有过偏离？

  小龙女那个世界, 沈奈承受了原本小龙女的记忆, 并且在她原先的世界里面，她曾经看过影视的几个片段；与阿紫相伴的时间，沈奈可以说是陪着阿紫长大，再将她带离星宿海，沈奈就作起有着阿紫原定宿命的梦。

  上一个世界沈奈就不太清楚了，左不过就是和陆小凤、花满楼和西门吹雪有关。

  毕竟他们那样的人物，哪怕是书中人，哪怕时隔几个世界，她依然能翻出记忆，还对他们留有印象。

  沈奈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明白来，干脆抛开，闭上眼睛睡觉了。

  因为临着海，视线极好，没有其他东西遮挡，天方亮的时候，这艘停在海上的大船已经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霞光，对周围环境本身就比较敏感的练武之人，在霞光无形的催促声中，都是早早便开了窗起了床。

  海水倒映朝霞，水天一色，沈奈站在甲板上，面朝着水波潋滟的地方。

  郑若英醒来后，便在房间中整理自己这段时间游历所得，宋甜儿、苏蓉蓉、李红袖三人在一起说着话，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在另一个方向练剑。

  船上一处点燃着香的房间之中，宋甜儿听着李红袖说着关于中原一点红、石观音、沈奈这几个人的江湖传闻，苏蓉蓉正小心地在手中弄着一张薄薄的面皮一样的东西。

  “蓉蓉，你这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怎么看着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短时间来看，楚留香怕是要出手帮助中原一点红，解决他身后杀手组织，还有曲无容身后的事情。

  纵使楚留香、中原一点红，甚至李红袖口中的江湖传闻，沈奈都是一个绝顶的武林高手，苏蓉蓉也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是不太一样，我在里面加了一些药，让这张□□比别的更轻更薄，又不会那么容易让伤口溃烂。”

  宋甜儿“哦”一声，失去了兴趣。

  “还以为是个楚大哥用的，原来蓉蓉你是做给那个曲姑娘的啊。”

  “是啊，红袖刚刚也说了石观音这个女魔头，她嫉妒心极强，见不得别人比自己美，由此可见，曲姑娘原来的容貌一定是长的美极了，不然也不至于让石观音把自己徒弟的脸都给毁成这个模样。”

  苏蓉蓉手中拿着极细的牛毫针，对着那泡在药水里，面皮一样的面具戳进去。

  李红袖人长的明艳，也喜欢穿红色的衣裳，一只手臂垂下红色的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从桌面上拿起了颗黑色的珍珠。

  宋甜儿单纯，苏蓉蓉平日更关心楚留香的身体，李红袖眼神扫过苏蓉蓉宋甜儿两个姐妹，把玩那颗黑珍珠，心中有些沉重不喜，又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她想的多一些，这时听见宋甜儿和苏蓉蓉还在议论毁了容貌的曲无容，就出声说话。

  “曲姑娘虽然白璧微瑕，可是如今看着，倒像是得了一个如意郎君，也算得上是老天垂怜吧。我只希望，楚大哥往后前往大漠去看那大漠之中的明珠，不会将我们三人抛下...”

  这样又羡又酸的语气，让宋甜儿愣住。

  她好像这个时候才懂了什么一样，去看苏蓉蓉的脸色，却发现她脸上也同样有一抹相似的神情。

  宋甜儿的心情也不太好了。

  身为大船的主人，楚留香算是这个船上起的最晚的一个，他出得房间后，映入眼帘的就是远处沈奈的背影。

  窈窕女子，发丝柔顺，站在海风之中身形未有任何动摇，只她一身的衣裙，被风吹得飘起，比那天上刚刚散去的云彩还更显疏离和仙气。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楚留香见此，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曾经在秦淮河边听着歌女唱过的词牌，不由将自己的脚步放慢了些。

  “在瞧什么？”

  一阵很清晰的脚步声突然放慢，身后还响起了说话的声音，沈奈依旧看着面前泛起微微波澜的海面。

  “在看海上的景色。”

  “海风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这海上的潋滟，一泛起便是海面千万里的波光。”

  沈奈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淡笑：“还有方才的日出，太阳和绚烂的朝霞好像从海底和潮水一起升起一样，是和山中看日出不一样的景色。”

  楚留香此时已慢走到了甲板边缘，看着海面神色有些愣愣。

  “沈奈，亏得你武功高强。”

  刚刚那回眸一笑，虽然没有百媚生，可已经足够抵挡她身后被她所赞叹的的风景了。

  沈奈没有理解楚留香的话，反而是对着武功高强这个词汇，开始想起了其他的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个世界好像不太欢迎自己，想要将自己排斥出去了，万一下一个世界和陆小凤那一个世界一样，对自己的武功内力压制的很狠，这近是不是更应该学些其他的本事来防身？

  “楚留香，难道你不是因为喜欢这海上的风景，才会以船为家吗？”

  楚留香哈哈一笑，迎风打开了自己的那把折扇。

  “错了，再好的风景，长期看着也是会看腻的，楚某人喜欢的，不是这海面使人惊艳的风光，是像海中的船一样，迎风接雨的险峰生涯...”

  楚留香离得远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离得近了，沈奈就觉得身边围绕郁金香的花味有些重。

  她能在楚留香的神态中看出他对自己容貌的欣赏，但那不是男子对女子心动的喜欢。无花倒是心动了，可那心动的方式直接让沈奈直觉示警...

  可沈奈还看出来，这大船上的三个姑娘，宋甜儿李红袖、苏蓉蓉，她们三个人对楚留香都是女子看心上人的目光，而楚留香看她们的目光和看自己的目光，除了多一份娴熟亲近，也没什么分别。

  沈奈耳朵非常的灵敏，除非刻意封住，否则很多时候周围的声音，无论是来自于人或者是自然，都会不由自主的钻进她的耳朵。

  所以刚才她听到了李红袖说的话。

  那三个姑娘聚在一起说话做伴，对于不知什么时候对楚留香流露出情愫的黑珍珠，庆幸着她的离去。

  沈奈不明白这种情爱的事情，如果要跟她说剑法武功，她不仅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她还能上手指导，就像此时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正在练的，沈奈仅仅是听着风中传来的声音，因为他们的剑招寻了好些破绽。

  情爱...她真的弄不来。

  有不懂的地方就要问。

  所以沈奈问楚留香了，在她说完想要和苏蓉蓉一起交流医术下毒的想法之后。

  “楚留香，我想知道一件事情，你说你喜欢在海面上漂泊的生活，那跟着你的三位妹子呢？她们也喜欢吗？”

  楚留香叹口气：“咱们两个是朋友，朋友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互损吧，可我又没什么能往你身上损的。”

  李红袖、苏蓉蓉、宋甜儿，喜欢在船上漂泊的生活吗？

  不，她们喜欢的，是和楚留香一起生活，一起在船上漂泊的生活。

  因为知道这艘大船是他的家，所以会在这里等着他江湖闯荡，等着他回家，以妹子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却又怕他带来其他的女子分享这种生活，或者，中断这种生活。

  “我也知道有些对不住她们，可无论是她们之中的哪一个伤心，都会让我觉得，楚留香实在是一个应该千刀万剐的罪人。也就只能这样了。”楚留香迎着海风，将这么花心又怜惜的话，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我要和苏蓉蓉姑娘交流一些医术上面的事，我武功高，在这方面却不能算高手，还要请教她好些事。你可要和她们说清楚了，免得她们误会我。”

  就像...

  误会黑珍珠一样。

  楚留香默默鼻子，默默离开后头的甲板。

  围绕在身边的郁金香很快被海风吹散，沈奈听到楚留香一一将三个姑娘哄好，他离开没多久，沈奈听到三人聊天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低落。

  天边飞过一小群白色的海鸟，以及快的速度掠过海面，原是空空的喙，在从海面上去后露出来乱甩的鱼尾巴。

  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人，不同的想法，不同的经历，造就了不一样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