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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 不争不行

第一一六 不争不行

离宫的小偏门一开,一名五六岁的锦衣小童飞快地跨入院中,明如秋水的凤目流光一转,便奶声奶气地大喊,“美人,美人!我来看你了。”

此满嘴不正经的小正太,正是天瑞国唯一的皇子,沐亦涵。

身为长皇子,沐亦涵自有点意识起,就被诸多的宫规束缚着,坐即是坐、站即是站,就连笑都得按照标准来。父皇虽是极疼他极疼他,可对于学习和规矩却半点不放松,虽不会打骂,可那高贵的凤目斜斜地飘下一道冷嗖嗖的视线,就足以让他心惊胆寒上大半天。所以,他最爱到离宫来,母亲从来不管束他,随便他是歪在椅子上,小脚丫搁在桌子上,母亲也只是微微一笑。

母亲笑起来格外好看,娇丽中带着溺人的温柔,总会惹得他两眼精光直冒,加倍地涎着脸大拍马屁,“美人母后”“美人母后”地叫个不停。

此时,温筱晚正坐在紫玉葡萄架下绣着手绢儿,听到儿子古灵精怪的呼唤,疼溺地一笑,“跑这么急,当心出汗,湿了里衣又会着凉。”

“不会的,有美人母后看着,怎么会着凉呢?”小亦涵用肉嘟嘟的小脸蹭蹭母亲,撒了会子娇,把小脑袋凑到绣棚前看了会子,又提了一个要求,“美人母后,再帮孩儿绣一个荷包吧,上回那个被人弄掉了。”

温筱晚笑了笑,哄着儿子吃了茶,方应道:“好,明个儿就给你做。”

她闲来无事,就跟燕儿和小苏学习女红,几年下来,虽比不得她们心灵手巧,但也似模似样。这条手绢,是她答应绣好送给亦涵的,绢角里绣上一只新荷和亦涵的名字。走了最后几针,把绣棚拆下,将手绢交给儿子。

沐亦涵欢呼一声,夸张地闻了闻小荷,笑赞“好香”,忙不迭地收进怀里,其实他就是算着时间,应当绣得差不多了,特意跑过来讨东西的。

其实,皇子公主的随身事物,宫中都专门配有绣娘为其量身定做,只是亦涵更爱母亲亲手制的东西,拿在手中,仿佛母亲就在身边一般,大一点的衣裳冬袄之类,他倒是很懂事的不让母亲做,免得她太辛苦。

在离宫玩了会子,用过午膳,沐亦涵便回自己的寝宫,下午还有功课呢。

刚进巽安宫,就看到殿前台阶上一抹修长华美的明黄色身影,沐亦涵忙迈着小短腿跑过去,见过礼,才故作不解地问,“父皇来看儿臣么?”

沐无忧居高临下地瞥了儿子一眼,暗哼一声,人小鬼大。修美的手掌一摊,“拿来。”

小亦涵那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肉嘟嘟粉嫩嫩的小脸立即扭成了苦瓜,“父皇,不行。”

沐无忧不予理会,再说一遍,“拿来。”

晶莹的泪水盈满漂亮的凤目,小亦涵悲愤地喊道:“不行,你想要,自己去找母亲讨呀。”

沐无忧脸上一阵子尴尬,放不下帝王的架子,不再跟儿子讲道理了,直接一手抱紧了他,一手伸入他怀中摸索,少顷,便将那方刚绣好的手绢搜了出来,二话不说,收入自己的袖袋内,正色询问,“今日的功课做了没?”

无耻!小亦涵悲怆地瞪着父皇,“把我的手绢还给我。”心里却在想,幸亏刚才还找母亲要了一个荷包,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父皇知道了。说起来都怪他自己,没事就爱跟父皇炫耀,每回都被其强取勒索……

沐无忧只当没听见,端着父亲的架子训导了几句要好好听许太傅的话之类,便摆驾回宫了。因为刚从儿子那儿抢了东西,自然不好意思同桌吃饭,晚膳便没差人去唤儿子,独自用的。

刚用百露茶漱了口,沐无忧正打算看会儿奏折再休息,一名太监紧匆匆地跑进来,纳头便拜,一脸惊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淑妃娘娘有喜了。”

沐无忧凤目一眯,随即笑了笑,“是么?”

小太监欢喜地道:“是,之前淑妃娘娘就总觉得困乏、嗜睡,刚刚用晚膳之时,闻着鱼汤便呕了,传了陈太医请脉,确认是喜脉,已孕二个月了。”

沐无忧却似不见得有惊喜,缓缓将背靠在雕龙椅背上,想了想,问安从,“君恩册呢。”

安从早在听到小太监的禀报之时,就将君恩册取了出来,翻到相应那一页,双手呈上,“皇上,记录在此。”

沐无忧看了看日期,的确是二个月前,这才笑道:“摆驾玉安宫。”

玉安宫中,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喜形于色,见到皇帝的大驾,请安声都透着一股子兴奋劲儿。

沐无忧迈入内殿,淑妃李氏抬眸见到他,忙要起身见礼,沐无忧上前几步,按住她的手道:“爱妃不必多礼,朕准你以后不必跪拜。”又含笑地问了些情况,便叮嘱她好生安养,又交待安从提了她的月例等级,令宫女内侍好生服侍,便启驾走了。

皇上一走,淑妃温婉的笑容里就多了几分自得,一旁陪嫁入宫的乳母张氏,挥了挥手,令宫人们都退出内殿,这才喜形于色地道:“从未见过皇上如此温柔,娘娘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往日里,皇上的态度虽不冷漠,却总是透着一股疏离,就连笑容都是高深莫测的,象今日这般发自真心的温柔体贴,几乎就没有哪个妃子见过。淑妃笑得“谦逊”,“还不知道呢,若是皇子还有个盼头,再说,别的妃子,也难说没喜。”

张氏嗤笑了一声,“皇上一个月里多半都是独居的,每个人都只轮得上一次,哪里这么容易怀孕?依奴婢看啊,别的妃子倒不是麻烦,麻烦的是长皇子和皇后娘娘。”

淑妃皱了皱眉,“皇后?她都已经被关入冷宫三四年了,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倒是长皇子那儿,皇上疼爱得紧,不知将来我的皇儿,会不会有那般的待遇。”

见她没想得明白,张氏忍不住提醒她,“娘娘,您想想,若是皇上嫌恶皇后,为何四年了都不废后?若真讨厌皇后,为何会这般疼爱皇后所生的皇子?”

淑妃细细一想,的确啊!说起来,皇上真比普通父亲还疼爱儿子些,每天都要亲自检查他的课业,还一日三餐地陪着儿子用膳,一个月里,八九成的日子宿在巽安宫中……皇帝这般疼爱长皇子,莫非真是对皇后还有余情未了?可若真是有情,为何将皇后关在离宫之中,三四年里都不去探望一次?

淑妃思索半晌没有头绪,回想到刚才皇上对她温言软语,便又喜上心头地道:“恐怕是因为没有别的皇子,皇上才不得不疼爱长皇子吧。”她笑了笑,又接着道:“不过,我也不能掉以轻心,最好能一箭双雕。长皇子……最爱吃什么?你派人速去打听一下……莫人人察觉。”

张氏一怔,不甚明白地看着主子。

淑妃瞟到乳母不解的目光,笑得更为得意,“今晚,我身怀龙子的消息,所有人都会知道,所有人都会着急,自然就会有人去皇上那儿争疼,想跟我一样好运。要讨好皇上,就得先讨好长皇子,小孩子都爱吃,对吧?可你说,倘若那人送去的吃食却要了长皇子的命……皇上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