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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格尔季诺夫在收到传真后非常高兴,连声夸赞何长宜守信,不愧是钟国女人。何长宜不为所动,只是问他:“按照合同,你应该同样向我方提供一万吨钨精矿的运输单据。”
梅格尔季诺夫满口答应:“放心,放心,我们一定按照合同办事!过几天就传给你!”
何长宜追问道:“过几天指的是几天?现在离合同上最后的发货期限不到三天,你什么时候发?”
梅格尔季诺夫说:“何小姐,我们是老朋友,你还不相信我吗?我肯定会发的,别急!现在只是需要时间来办理货运手续,不会花很长时间的,你放心!”
何长宜反问:“办手续?梅格尔季诺夫先生,这次交易的合作方难道不是你们阿克曼斯坦政府吗?作为政府,你们在自己国家办理跨国货运手续难道还能比我在钟国更难吗?”
梅格尔季诺夫一时语塞,反应过来就说:“你知道的,我们的国家才刚刚独立几年,这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有些困难……”
何长宜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梅格尔季诺夫先生,假定你们政府内部的沟通确实存在困难,但距离签订合同已经过去了相当长的时间,难道要直到约定发货日期的前几天,你们才意识到困难的存在吗?”
梅格尔季诺夫“呃”了一声,尴尬地说:“何小姐,请您理解,您不能把在峨罗斯和钟国的经验用在阿克曼斯坦上,我们和你们不一样,小国和大国不一样。”
何长宜干脆地说:“好,我可以理解。”
不等梅格尔季诺夫高兴起来,她又说:“那就修改合同发货日期的条款,什么你方提供了国际联运单,什么时候我方发货。”
梅格尔季诺夫一惊,试图劝道:“您完全没必要这样强硬,先发货并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危害,我们也并不是不发货,只是晚几天而已,这并不会影响什么……”
何长宜说:“不,这当然会对我造成影响。梅格尔季诺夫先生,我的态度很坚决,要么同步发货,要么就都不发货,不存在我方先发货的可能。”
梅格尔季诺夫用阿语嘟囔了几句,才又换回中文,不情不愿地说:“好吧,我会试着去催一催的……何小姐,您可真是一个难说话的人。”
何长宜说:“梅格尔季诺夫先生,当我在钟国收到一万吨钨精矿时,我保证您一定能见到我好说话的模样。”
挂断这通昂贵的国际长途电话,一旁的谢迅了然问道:“梅格尔季诺夫又想要点儿了?”
在何长宜加入之前,为了拿下这个项目,谢迅就明里暗里地喂梅格尔季诺夫不少,这家伙吃饱了才肯牵线搭桥,促成这一次以物易物的合作。
因此,当听到梅格尔季诺夫找理由卡履约进程时,谢迅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见钱眼开,又想借职务之便从他们这里搜刮点儿好处了。
何长宜摇了摇头:“说不好。”
谢迅说:“要不我派人过去给他送点钱,省得这老小子总想着拿合同来卡我们。”
何长宜却说:“先不急。看看这几天能不能收到联运单,要是过了合同约定日期还没有的话,直接以公司名义向阿克曼斯坦发函,把这事儿捅上去。”
谢迅挑眉道:“看来梅格尔季诺夫要倒霉了。”
何长宜说:“那家伙心眼小,大概率要记恨我,你也要被连累。”
谢迅轻松地说:“大不了就只和阿克曼斯坦做这一笔生意。说实话,这次的钱赚得我可真心累。虽然挣得多,可操的心更多。”
何长宜问他:“不生气呀?这可是你好不容易才打通的关系,只用一次就扔吗?”
谢迅眉眼弯弯:“怎么会生气呢?我现在才明白,人这一辈子很短,钱是很重要,可还有很多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当他说这句话时,像是孔雀终于舍得扔掉曾经爱不释手的算盘,展翅向东南,阳光下,飞羽如梦如幻。
这一刻,谢迅的形象与站台叫卖货物、被警棍打到抱头鼠窜的形象重合,又渐渐分开。
大雪中仰头看过来的模样,穿着貂皮大衣时得意又期待的小表情,火车上挡刀的苍白笑容,得知要拆伙时的急躁跳脚,质问“你到底有几个男朋友”的气急败坏,以及说着“来日方长”时的笃定……
这一刻,何长宜终于真正看到了他。
“谢迅。”
何长宜格外认真地说:“你不会失望的。”
谢迅轻笑道:“我经常失望。但幸好,我从不轻易绝望,更不会放弃。”
“那就别放弃。”
何长宜抬手,头一次触碰他的脸。
谢迅一动也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哪怕她的手滑进被衣领掩盖的割喉未遂的疤痕,他的喉结上下滑动。
“我不会让你再受伤。”
谢迅却说:“我不在乎,哪怕受伤也好。”
他的眼神直白得吓人,一把抓住了何长宜的手,再次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