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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列车员来查票的话,我愿意为你补票并交罚款。”
阿列克谢冷冷地笑了一声,听不出一点高兴的意思。
“我会非常感激你的慷慨,虽然这份慷慨完全没有必要存在。”
见他终于肯和自己正常沟通,何长宜厚着脸皮解释道:
“那个,路上这么危险,我只是一个钟国小女孩,难道你放心让我一个人坐这么久的火车吗?”
阿列克谢却面无表情地说:
“我对此非常放心,需要担心的是与你同行的其他人。如果他们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恐怕他们无法完整地到达终点站。”
这家伙软硬不吃,何长宜也不装了,直白地说:
“维塔里耶奶奶让我带你离开,虽然我不愿意让她一个人留在莫斯克,但我更不愿意让她难过。我尊重她的决定,也请你一样去尊重,至少别再让你可怜的老祖母担心。”
阿列克谢冷淡地说:
“多么伟大,多么为人着想,何长宜,我从来没有想到你是如此善良而体贴的人。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他一字一顿地念出“受宠若惊”四个字,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嘲讽。
何长宜垂下眼帘,不为自己辩解。
“抱歉,我知道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就将你带走不对,但我想不到其他办法。我想过带走维塔里耶奶奶,但我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决定,她是一位真正的战士和有理想的人。”
阿列克谢尖锐地说:
“难道我看起来像是怕死的懦夫吗?”
何长宜平静地说:
“你不是,但维塔里耶奶奶希望你活着,也请你为了她而活着。”
如果让阿列克谢留在莫斯克,他不是一个能乖乖留在家里陪伴老祖母的人。
阿列克谢在外面有太多要做的事,不管是在街上,还是在广场,他总能把自己撞到枪口上。
用自寻死路这个词似乎有些严重,但某种程度来说,以肉|体来对抗坦克,这已经不只一句螳臂当车可以形容的。
维塔里耶奶奶了解自己的孙子,何长宜也在某些方面了解他。
也许有人会在这个黑色的时刻躲进厨房里,劫后余生地给自己倒上一杯伏特加。
但阿列克谢会冲上广场,成为人墙中的一员,随时准备牺牲自己的生命
——为了一场结局已经注定的政治斗争。
两人间陷入沉默,在这个动荡的时刻,似乎做什么都不对,又似乎做什么都可以被理解。
不管是维塔里耶奶奶还是何长宜,她们都想让阿列克谢活下来。
宁愿他是一个逃跑的懦夫,而不是牺牲的勇士。
总之,请活下来。
阿列克谢没有再说话,他甚至没有去看何长宜。
他只是沉默地转身,朝着包厢的方向走去。
何长宜目送他的背影离开,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会讲笑话一般谈起自己年轻时的冲动,差点沦为政治牺牲品和新闻的谈资,变成一行历史书上无关紧要的数字、
但在现在,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冷静下来。
何长宜从列车员休息室领到了两套卧具,包括床单、被单、枕头和枕巾,以及一条脏得可以擦鞋底的毛毯,一共花费了五十卢布的押金。
周围的乘客都在抱怨,为什么领取卧具还要交一笔押金,难道这不是火车应该提供的吗?
何长宜将卢布交给列车员,心想这笔押金大概没有要回来的可能了。
变相的自谋福利。
何长宜抱着东西回到包厢,阿列克谢不在,不过她倒是不怎么担心,横竖火车还在高速行驶中,她就不信阿列克谢敢跳车跑回莫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