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一章 千面神佛(第3页)
恐慌迅速蔓延。
有人崩溃大哭,有人怒砸收音机,也有人默默穿上旧衣,带着全家前往最近的忆塾报名听课。
舆论瞬间逆转。
“新纪派”
领袖在直播中失态咆哮:“为什么非要让我们背负这些?我们没做过那些事!”
镜头前,一位白发老太太走上前,平静地说:“我儿子死在你们父亲那一辈人的手里。
我不求报复,只求你们不要否认他曾活过。”
全国陷入沉默。
三天后,理政院被迫表态,宣布全面恢复记忆教育体系,并对破坏忆塾者依法严惩。
但林昭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胜利。
真正的战役,在每个人的内心。
一年后,她做出一个惊人决定:解散忆治盟会高层机构,将权力下放至地方“忆议会”
。
每一个村落、每一座城池,都可以自主编写本地记忆档案,举办共忆仪式,设立忆灯点。
她亲自起草《忆自治章程》,强调:“记忆不属于任何组织,它只属于每一个愿意讲述与倾听的人。”
此举引发巨大争议。
有人担心地方割裂,有人质疑标准混乱。
但林昭坚持:“如果记忆必须统一格式才能存在,那它本身就已被控制。”
奇迹般地,各地非但没有分裂,反而形成了更为紧密的情感联结。
南方渔村记录渔民被征调修建伪星阵的经历,北方牧民讲述牲畜因辐射变异而死的惨状,西部矿工则整理出上百份地下劳工日记。
这些材料通过“忆驿”
网络互通共享,汇成一部真正属于全民的《大玄民忆总集》。
更令人动容的是,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主动加入守忆行列。
一位曾参与焚烧《民忆录》的少年,在听到父亲醉酒后哭诉自己曾在劳役营亲手按下遗忘按钮时,连夜步行百里来到忆园,跪在刻忆墙前写下忏悔:“我代父认罪,愿余生讲述真相。”
林昭没有责备他,只是递给他一支忆刃:“用它剖开谎言,包括你心里的那一部分。”
十年又过去。
桃林愈发茂盛,第六井旁建起了一座环形剧场,每年清明举行“万声归流”
仪式。
届时,来自九州的讲述者齐聚于此,一人一句,接力朗读《民忆录》全文,历时整整三天三夜。
据说,当最后一句落下时,整片桃林会同时开花,哪怕是在寒冬。
林昭已不再频繁露面。
人们常说她在某座山村教孩子写字,或在某个边陲小镇整理口述史。
她的名字渐渐变成一种信仰,一种提醒:无论世界如何变迁,总有人选择记住。
某日清晨,一位小女孩独自来到井边。
她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小册子,翻开第一页,念道:
“我是李砚的女儿。
爸爸在牢房墙上写了三百二十七个名字,最后一个是我。
他说:‘你要活着,要把这些名字念给全世界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