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第3页)
他只想揪出真凶,只想将胆敢挑衅他的人碎尸万段!
这道命令,在明华郡商界投下了一颗巨石,瞬间激起滔天巨浪!
一时间,明州城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数十位有头有脸的商贾被衙役从家中拖走,投入大牢,严刑拷打之声日夜不息,商铺纷纷关门歇业,市面一片萧条。
货物积压,银钱断流,人心惶惶。
整个明华郡,被周文远这一抓,搅得天翻地覆,乌烟瘴气。
侥幸未被波及的商贾们,无不兔死狐悲,惊恐万分。
他们终于彻底看清了这位新郡守,为了身家性命,为了日后生计,这些平日里互相倾轧的商人们,此刻空前地团结起来。
他们动用了各自的人脉关系,弹劾周文远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向京师的通政司,再呈递到光启帝的御案之上。
“臣闻明华郡守周文远,到任伊始,不察民生疾苦,不修地方吏治,唯以严刑峻法,滥捕商贾为能事!”
“周文远借盐政之名,行酷吏之实,构陷良商,刑讯逼供,致明华郡商路断绝,百业萧条,其行径,实乃祸国之举!”
“陛下!明华郡乃赋税重地,今岁夏税秋粮征收在即。然周文远倒行逆施,商贾闭户,市井凋敝,若再任其胡为,恐明华一郡之赋税,十难收一!请陛下明察!”
紫宸殿内,光启帝看着案头的弹劾奏章,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派周文远去明华,是给宁令仪找麻烦,添堵的!不是让他去整个明华郡搅成一锅烂粥,还差点断了朝廷一大块税源的!
尤其当王首辅语重心长地进言:“陛下,周文远行事乖张,已失一地父母官之体统。若任其妄为,反令我朝岁入受损,地方动荡,实乃得不偿失。望陛下早做圣裁。”
光启帝才刚登基几个月,他挑的人就弄出这等乱子。
“废物!蠢货!”光启帝心中暗骂周文远无能,他需要的是能咬人的狼,不是只会乱吠把自家院子都拆了的疯狗。
“拟旨!”光启帝带着被愚弄的愠怒,“明华郡守周文远,到任以来,举措失当,苛待商民,致令郡中扰攘,有负朕望!”
“着即申饬,令其戴罪立功,即刻解除盐引之限,安靖地方!若再有不力,定当严惩不贷!”
当这道申饬圣旨快马加鞭传到郡守府时,周文远正坐在书房内,听着内侍宣读圣旨,每一句申饬都像鞭子抽打在他脸上。
“臣周文远,领旨谢恩。”他几乎是咬着牙谢恩。
他知道,自己这一局,彻底败了,败得一塌糊涂,不仅没能伤到宁令仪分毫,反而将自己置于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
他不得不下令,释放所有被抓捕的商贾,尽管他心中一万个不甘,认定这些人必有鬼。同时,那道断绝盐路的“绝户令”,也被他自己亲手解除。
盐引限制放开,官盐恢复了正常供应。
明州知州府衙后堂,窗外阳光正好,案几上,一盆新开的素心兰散发着幽香。
沈清砚步履轻松地走进来,脸上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殿下!周文远放人了,盐引禁令已除!府库存盐已然告罄,但市面官盐流通已复,盐价也已回落。”
“明州之危,解了!”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殿下此计,兵行险着,实在让人捏了一把冷汗。再迟几日府库无盐,后果不堪设想,此番,实乃天意相助殿下!”
宁令仪正执笔在纸上勾勒着什么,闻言,搁下笔,她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只有一片沉静。
“天意?”她唇角微弯,“沈卿,你错了。非是天意,是他周文远自己,将这赢字,亲手送到了本宫面前。”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在阳光下舒展枝叶的草木:
“他若真有定力,不为本宫宴请商贾所动,不因区区盐价下跌自乱阵脚,本宫这釜底抽薪的迷魂阵,又如何能奏效?”
她转过身,看向沈清砚:“是他心中积怨太深,太过急功近利,只想着如何打击你我,却忘了为官一任,根基在于安民。这一切,皆是他性格使然,行事之必然。”
“所以,非是本宫赢了他,是他自己,败给了自己。”
沈清砚听着,心中震动,细细品味着宁令仪话中深意。
看着窗前那抹沉静的身影,他深深一揖:“殿下明鉴。臣,受教了。”
窗外,阳光煦暖,宁令仪的目光,却已投向了更远的方向,这场博弈,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