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父子(第2页)
皇帝深深地看着她,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一国之汗,他这身份,倒也配得上朕的明珠了。若他真心待你,汗王大妃之位,也不算辱没。”
这话像是宽慰,又像是某种尘埃落定的宿命之感。
父皇不会再帮她了。
宁令仪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底翻涌的情绪。辱没?她争的从来不是身份是否匹配,而是更重要的东西。
她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父皇,儿臣只愿您早日康复。”
此刻,任何关于婚约的争论都显得不合时宜,也无力改变什么,父皇自身难保,又如何能成为她的依靠?她清晰地认识到,最后的退路,没了。
皇帝似乎看穿了她的沉默,重重叹了口气,疲惫地阖上眼:“去吧,朕累了。”
回到雪晗殿,宁令仪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她坐在窗边,看着庭院里被夕阳染红的石榴花,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难道这桩婚约真的要履行了吗?
拓跋弘离开的时候,是不是笃定了她一定会嫁给他?宁令仪不知道。
“殿下,”绿翘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和一封信函进来,“北朔可汗遣人送来的。”
宁令仪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完整无瑕的雪狐皮,触手生凉,珍贵异常。
她拿起那封信,展开。
拓跋弘的字迹依旧刚劲有力:
“明珠公主台鉴:
北境风雪已定,穹庐之下,唯缺一主。此雪狐乃本王登位首猎所得,其辉皎洁,堪配明珠。前约岁末,不知殿下可思得良策脱身?
若南墙难越,北穹之门,永为卿开。此间天地广阔,非雪晗殿方寸可比,愿卿勿再踟蹰,栖于北穹,共掌风云。
拓跋弘手书”
字里行间,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也是他理解中给予她的广阔天地的承诺。
那“栖于北穹”四个字,刺得宁令仪眼睛发涩。
拓跋弘,他很好。
他是草原的雄鹰,是北朔可汗,他强大且自信,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学会了尊重她。
他赠予的礼物,一次比一次珍贵,一次比一次用心,他几乎是这世间女子所能期盼完美的夫婿人选。
广阔天地,共掌风云,这几乎是世间女子所能企及的巅峰荣光之一,一个配得上她身份的尊贵位置,于公于私,这都该是桩令人艳羡的姻缘。
可偏偏,宁令仪心底涌起的,不是欣喜,不是期待,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抗拒。
她不愿。
她不愿嫁给他。
难道仅仅因为他足够好,她就该感恩戴德地栖身于他的羽翼之下,将这不甘不愿的捆绑,粉饰成情投意合的归宿吗?
“栖于北穹?”她低声重复。
拓跋弘的强势一如既往,他给了她选择,却笃定她终将走向他画下的牢笼,一个比雪晗殿更大、更华丽、更牢固的牢笼。
“以丈夫的名义,将我囚禁于你的掌上,俯视你赐予的天地。这便是你许诺的共掌风云?”
一丝难以言喻的郁闷涌上心头。
难道真就无路可走?不,无论如何,她绝不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