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第2页)
沈池霍然起身,猝不及防一下天灵盖顶到车盖,很快啊,他又坐了下来,拾起砚台往案上硬声一敲。
西妗猛地惊醒,直突突地瞪着眼。
“什么、什么登徒子?”
她紧张地环顾四周,喊道:“你别过来啊!”
可她面前只有一个沈池,沈池正襟危坐,满脸都写着晦气。
西妗不高兴道:“你摆什么脸子,谁得罪你了?”
她真的是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
那什么蚊子、苍蝇、登徒子,都是沈池一个人的臆想,也是他一个人的痛苦。
沈池抿了抿唇角,自顾自倒了一杯凉掉的水,稳稳地端起来,掠过西妗左臂的时候,恰到好处一歪,水避开了书本,通通倒在了西妗露着的左边小臂上!
“你干嘛呢?!”
西妗大为恼火,一把扯过沈池的宽袖,不由分说对着自己的手臂一顿擦,叫他的袖子也湿掉。
“放手!”沈池挣脱不得,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小匕首,“哗啦”一下,切开整个袖子。袖子给她,人往后去,竟是分毫不愿沾染西妗。
“你携利刃而来,沈池,你好歹毒的心!”西妗拿捏着那块被他抛弃的衣袖,唾弃他,“你这是在与我割袍断义啊!”
“什么袍,什么义,我们有吗?”沈池凉凉地笑了。
他心中已经十足相信,何小郎方才就是在假寐,装的那么像,一边想着用小红痣迷惑他,一边又不敢让他碰一下,因为是假的,怕是一抹就晕开了吧。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我要是爹,中了风也得要被你气得爬起来抽你巴掌。”西妗义愤填膺,“你是一点血脉之情都不顾了,我最恨你像块木头一样!”
沈池分毫不信她说的鬼话,在他眼中,何小郎已经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了。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这块玉佩,就过来玩弄他的感情了。
他脸上带起淡淡的讽意:“那别怪我旧事重提,这位阿兄,似乎你忘了,一直未曾向我说过为何颠沛流离至今,却玉佩一直在身侧。”
“我现在根本懒得告诉你,你又算什么,你怀疑我身份,我还怀疑你呢!”西妗咔咔用残破的袖子擦手臂,“我从前的小弟,对我百依百顺,乖巧至极,你现在看看你自己,哪里有一点乖顺的影子?”
乖顺。
沈池散漫地笑了。
“可见,你当真不是我的阿兄。”他轻声道,“我那位好阿兄,想起我来,大约只会心虚和仇恨。是以,你来与我相认,就是你最大的破绽。”
“哦,是吗,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
西妗擦好了,她把那块衣袖往沈池面前一扔,竖起光洁的小臂,上头的红痣殷殷,上头甚至有细微的绒毛。
沾染了水,还是如此的逼真。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这就是真的。
沈池面庞上的讽意散去了,他眨了眨眼,直勾勾地看着痣。
“你要摸吗?”西妗微微一笑,“不给。”
她怡然地坐好:“现在你可以下去了。”
“阿兄。”沈池又成了那个温良的沈池。
“你喊爹也没有用!”
“……”
沈池只能下车。
他脚刚沾到地上,那块袖子也飞到了他身上。
“把你的袍和义通通带走。”
沈池慢慢地拾起来,叠好拿在手里,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天老爷哟,这是怎么了,郎君呐,谁把你欺负成这模样了?”老叟急了,“这袖子、这布,郎君还要?”
“当然。”
沈池上马车时,像没看到一样从一只风筝上踩过,他快乐地笑起来:“洗干净,我要收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