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通话按钮时，她迟疑了一瞬间，手指却还是狠狠摁了下去。

  几乎是在拨出的第一时间，电话就被接通，那边“喂”了两声后，就意识到什么一般，沉默下来。

  顾梦舔了舔嘴唇，又抿了抿，然后，她开口道：“是我。”

  那边有金属响动的声音，人却还是安静。

  她眼神已经十分冷静，“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现在很需要你帮忙，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我会死。”

  如果她身败名裂，失去现在抓住的一切，她生不如死。

  那边持续安静，但是顾梦很有耐心，也很有信心，她等着。

  终于，那道声音回道：“你说。”

  顾梦嘴角扬起一抹微弱的笑意，她就知道。

  她眨眨眼，声音都柔和了许多，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又危险，“我要你帮我解决一个人，你在网上能找到她的照片。”

  “鱼。”都不用她继续再说，那人便道。

  顾梦的声音停滞了一下，她没否认，就证明他猜的是对的。

  她只是道：“要尽快，越快越好，我一秒钟都不想看见她。”

  那男人道：“好。”

  顾梦立刻就按掉了通话。

  她望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表情比打电话前还要放空，然而心里却已经没有那股子焦灼，她放心了，她知道那个人会为她做到。

  而且，不会连累她一分一毫。

  她心里知道对方做到了是什么结果，但是她不愿意去想，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打这个电话，可是当所有人都靠不住的时候，她只能想到那个人。

  从那人脱口而出的“鱼”就知道，他一直在关注自己，恐怕觉得她要杀人也是因为另一个男人，是为了铲除情敌，但是他还是去做了。

  顾梦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一点，那就是她回不去了，她也根本不想再回去。

  既然决定要甩脱一切，那就甩得彻底些。

  ***

  “后来有一天我在家捡到一张纸，上面写着时间路线，还有一个车型和车牌号，我没当回事给扔了，毕竟他就是专门跑车的，死人的东西留着还不够晦气的！但是后来有人来采访我，说他掉海里还撞了人，那小汽车型号颜色和车牌号码跟纸条上一模一样！我就知道有问题了！”

  那肯定就是有人要害这小汽车啊！我顺着小汽车的信息往上查，就发现那女的是一个明星的员工，当天还是从小安岛出去的，小安岛我可太熟了，没过几手消息就真给我摸到了那明星的住处，我本来也就是试试看发个警告信，说我手里有佟大海写的纸条，没想到那姓顾的明星还派人跟我要纸条！

  妈的，说她没问题我都不信了，纸条我没找着，就是吊着她想要点钱，不过后来她不知道怎么发现我手上没东西，就不理我了，那我怎么能放过杀人犯呢，封口费都没给！

  我得找她呀！不过他妈的明星还真不好见，离得远的地儿我又过不去，后来听说她在吉顺岛拍戏，这地儿离小安近啊，我就过去了，没想到蹲一帆风顺还蹲错了人……”

  李九剩倒空了自己肚子里的前因后果，就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檀听坐在棋牌室的角落沉默良久，她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直到海蓝觉得时间太久，敲门询问她怎么样，她才终于站起来打开门。

  她目光望着外面的嘈杂场面，那些声音却都似乎隔了许多层遮罩听不真切了，尽管她猜想过自己的车祸是顾梦做的，甚至还过来找人核实，然而当她发现事实居然真的如她所猜测一般，打心底里透出来的凉意却挥散不去。

  这件事真的和顾梦有关，此时再想她临走那天顾梦忽然打电话邀约，那天她透露告辞时对方几次留她的话语，都是在控制她走的时间，是等雨来。

  但是很遗憾，能证明李九剩证词的那张肇事司机留下的纸条已经被他自己扔掉，没有证据能指明这件事就是顾梦找人做的，猜想并不能当成罪证。

  她需要思考一下下一步怎么做。

  檀听深吸一口气，朝海蓝道：“我好了，咱们走吧。”

  海蓝点点头，向屋里看了一眼，又问道：“小姐，那他……”

  檀听道：“让他睡着吧，不用管他。”“好。”

  海蓝向原先和李九剩打牌的三个人招招手，“看好了别让人进去，等他走了你们再离开。”然后跟上檀听走出居民楼。

  海蓝在小安岛某些群体当中是很有些能量的，实际上，沈家收养的这些孩子们，都会选择一片地盘经营，不重叠，也不多占，每个人掌握一方耳目口舌，这也是沈家对于各地风吹草动那么敏感的原因，一来为了及时保护到海族，二来通过情报分析祸福，三来也是锻炼这些人的能力。

  他走出居民楼就有几个青年主动过来问候，多是当地的混子，也有当年一起在街头捡饭吃现在抢饭吃的“童年伙伴”。

  他跟这些人也没多少感情需要叙，点头示意后就和檀听上车离开。

  “小姐，您的事儿办完了吗？”海蓝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檀听。

  檀听放空视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您饿吗？既然已经办完事了，我带您去吃些东西吧，小安岛上有一家海鲜排档特别好味，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开的。”海蓝边说边看她的脸色，眨着一双蓝眼睛只等她点头或拒绝。

  他们今天一天奔波，打早上出来，从望海市区开车到小安岛，又在老城区兜弯子找到棋牌室，檀听心里着急，中午都只是水和面包对付过去的，现在尽管心里沉甸甸的，但至少事情有了着落，被海蓝这么一提，她确实感觉有些饿了。

  她看出来海蓝问她饿不饿是其次，推荐这家馆子才是重点，就点点头答应道：“那就去吧，我尝尝是不是那么好吃。”

  “那您就放心吧，他花了两年时间学的手艺，谁吃了都说好，去了都是回头客！他那里现在也算是小安当地的网红排档，还有网上的美食博主去拍过安利视频呢。”海蓝聊起天儿来，都显得活泼了许多。

  檀听事情办完，他心里轻松，自动结束了任务状态，切入到日常模式。

  檀听脸上表情也忍不住放松下来，开玩笑道：“是新东方优秀毕业生吗？”

  海蓝摇头，“他不是在学校学的，不过以前可是管着千把人的饭呢！手艺您绝对放心！”